伸手摸她的臉,眼裡無盡疼惜。
尋善也終於安靜下來,在他懷裡閉著眼睛沉默著,似是妥協了。
兩人一夜未眠,相擁而坐。
待到天明,她卻又發了脾氣,拿出流光縮在軟榻上,一聲不吭,像是在和誰賭氣。司簡只是站在她身邊望著她,他知曉,她終究是在不安,她企圖用任性來舒緩一下心裡的懼意。
“他來了。”司簡提醒她。
尋善抱著流光抬起眼來,淚光閃爍,眼神迷離。
司簡在她身邊坐下,手伸過去,拿過流光。她沒有反抗,只是愣愣瞧著他。
“小白乖,聽話。”司簡拿過梳子給她綰髮,她還是不動。
司簡給她穿衣打扮,收拾得整潔妥當,然後摸摸她的面容,說:“去到大理要聽紅塵的話,配合治療,白熙書人都是熟悉的人,你可以完全信任她們,莊安更是會用生命去保護你。”
尋善看著他,不語。他轉過身,自己換了一身白衣,而後開啟了殿門。
他回過身凝視榻上的尋善,道:“小白,起來。”
尋善呆愣,仍舊不出聲。過了半晌,她偏了偏頭,朝他伸開雙臂。
司簡眼神一深,而後微微一笑,上前抱起了她。
她摟住他的脖子,低聲問:“兩年?”
司簡點一下頭。
尋善盯著他的臉,再問:“你會來接我嗎?”
司簡再次點頭。
尋善便笑了,咧著嘴巴,歪頭,看向外面那個紅衣鮮豔的男人。紅塵朝她微笑,溫溫和和。紅羽散在他周邊,一色妖豔,再細看,他整個人鋪散開來的其實是滿滿的溫暖,獨獨屬於她的溫暖。
然而,尋善心裡是發慌的。她從來都沒想過有朝一日會跟著他單獨離開,她想起了半年前的那個午後,他蹲在她身邊露出的那個笑容,那個篤定的笑容,帶一絲詭異和奇怪,原來如此,竟是這個意思,這個他將帶走她的意思。
他們兩個男人之間秘密許下的約定,瞞了她六年。
六年後,她無力反抗,由司簡抱著,把她交到另一個男人手裡。
司簡放手的時候,尋善徹底慌亂了。
“不要!”她猛地拉住了他的手指,瞪大了雙眼,“司簡,司簡!”
她害怕地喊著他的名字。
司簡眼裡一痛,苦笑:“乖,小白,兩年,等我兩年,我接你回家。”
尋善眼裡溼潤了,她鬆開了手指,望向身邊站著的其他人,三娘,白熙,書人,莊安。她連連冷笑,眼淚洶湧而下。
“原來你們都知道,都知道有一天我要離開。你們好狠的心,獨獨瞞了我一個人。”
她在紅塵懷裡哭泣,淚流滿面,落地有聲。她淚眼朦朧,望向司簡。
司簡卻別開了頭,背過身去。
他的白衣乾淨,不染纖塵,看在尋善眼裡,卻透出像雪一般的涼意。
紅塵抱著她,終究還是走了,上了一輛早就備好的馬車。
白熙書人上了另一輛馬車,由莊安駕車,緊隨而去。
陽光甚好,花瓣在風裡簌簌作響,一道道光線在頭頂旋轉出五彩斑斕的影子,司簡抬了抬頭,用手擋住了刺眼的光芒。
三娘在他身後問:“捨得嗎?”
“不捨得又如何?”司簡淡聲反問,“看她被病痛折磨到徹夜難眠,天天如此,夜夜如此,就捨得了?”
三娘失言,眼裡蒼茫。
一聲尖叫陡然從前方傳來。
“紅塵走了?!”糖糖從遠處奔過來,跑到三娘面前,拉住她的手臂使勁搖晃,“你說,紅塵真的走了?”
“小姐,他走了。”
“帶著尋善姐姐走了?”
“帶著夫人走了。”
“騙子!都是騙子!”
糖糖大罵,頓時就哭了。司簡聞聲回了頭,看著她尚顯稚嫩的面容,他突地就笑了。
“果然是她養大的,連罵出口的話都一樣。”
糖糖邊哭邊瞧著他,氣呼呼道:“你怎麼肯讓尋善姐姐走?你不是最喜歡她了!”
“因為太喜歡了,所以不得不放她走。”司簡輕聲回道。
“我不明白。”
“你以後就會明白了。”
“我要去大理找他們。”糖糖突地止住了哭聲,一臉認真道:“司簡,當你想去大理接尋善姐姐的時候,把我也帶去。我要跟在紅塵身邊,再也不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