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出去吧。”極其平淡的口氣,不甚在乎,聽著,又像是一句嘆息。
養著一個視自己為才狼虎豹的孩子是一件危險的事情,然,終究是養虎為患又如何?他不過守著一個承諾要把無親無故的那個孩子養大成人。而保護那個孩子又是他唯一能為那個人做的一件事。
慕容空山在他奪了扶季宮後大修土木的時候,曾不止一次問過他,主掌半邊天下高興否。他沒有回應。無關自己心情,喜悅也罷,悔恨也好,終是成為了萬人之上的青霜宮主子。這一切,也不過為著一個人的一句話:“唯有站在天下的最高點,才能平復這一切殺戮。”
而在“平復殺戮”之前就已經有了一場震驚江湖的大屠殺,那一日,他的眼裡只有漫天的血紅,成河的血液都染盡了扶季宮的每一寸土地,包括青霜的血。白若皚雪的玉蘭花亦染成鮮紅的色澤。
高樓轟塌,叛變重生。王氏一夕之間沒落,子嗣不留。恍若一場夢境。夢醒,只剩屹立在人世間的青霜宮。
公子司簡也成為一個傳說。
……
……
洗衣的時候姑娘們都在討論主子的事情。稱主子自小聰慧,能文善武,過目不忘,一直是扶季宮的佼佼者。
聽得多了尋善便插了一句:“青霜也是文武雙全,且能七歲辨絃音,斷局勢。”
話落,陡然鴉雀無聲。
尋善詫異抬頭,迷惑:“怎麼了?”
“尋善,你平常話不多,關鍵時候可真是一鳴驚人。”
“青霜公子一直是宮裡禁忌的話題,下次可不能說,要是被旁人聽見就不好了。”
眾人悻悻,互相捧著盆走開了。尋善看著自己那一大堆衣料,再看別的姑娘已然拿去晾了,不免驚歎有武藝輔助洗衣就是好。
想著便又洗起來。等忙完已是正午。晾衣的時候突聽一聲驚叫:“呀,水,都是水,你淋到我的腳了!”
稚嫩的童音,倒嚇了尋善一跳。細看,坐在晾衣杆下的女娃不正是前晚在石碑前看到的姜小姐。
糖糖這會兒竟跑到浣衣院來了。
“姜小姐,你這是……還不快回去,當心叫姑姑看見了。”
“誰怕那個老巫婆。你,怎麼又是你!”糖糖也認出尋善來,掃了眼周遭環境,睜大眼:“原來你是在這裡幹活,真是……以為你是學藝弟子。”
“我是雜役。”
糖糖哼了一聲,站起來看著自己的鞋子,“你賠我!”
尋善呆住。
日頭正好,尋善便將糖糖的左鞋脫下來掛在竹竿上晾著。
糖糖翹著腳丫子坐在小凳子上懶洋洋曬太陽。尋善看著這個女孩,莫名覺得心暖,她想,那真是個可愛的孩子。
“姜小姐……”
“叫我糖糖。”
“……糖糖,你為何跑出來?”
“你為何在這裡洗衣?”
糖糖伶牙俐齒,倒把尋善問住。
糖糖再次哼哼唧唧,翻個白眼,“遲早有一天我要推翻這個牢籠,推翻司簡這個暴君!還我青霜哥哥一個公道!”
“小丫頭片子,這種大話說出去也不怕笑掉別人大牙!”一個暴慄毫無預兆砸到糖糖頭頂,痛得她哇哇大叫。
一個修長的身影覆蓋住兩人。
尋善看到一張帶著絲邪氣的面容。
“唐管事。”她立即起身做禮。
唐年君不理她,直接拎起糖糖,“臭丫頭,又鬧騰,你司簡哥哥要生氣了!這半天可讓我好找!一個月都別想給我出門了!”
“唐年君你這個壞蛋,放開我,放開我,我叫我青霜哥哥打你!”
糖糖死命掙扎,踢掉另一隻鞋子。
唐年君抓起她就走,“再喊我讓三娘管教你!”
看來這孩子實在是怕三娘,一下子就不出聲了,眼淚滑下,楚楚可憐。
尋善出聲:“唐管事,糖……姜小姐的鞋子。”
“扔了。”
唐年君不廢話,扛起糖糖便走。
他們這一番吵鬧自然引起眾人注意,紛紛過來追問何事驚吵。
尋善搖頭,眼神無辜茫然。
思思看到晾著的鞋子,莞爾:“好了,都給我去吃飯,回去。”
待姑娘們離開,思思才問:“是姜小姐?”
“嗯。”
“唐大人來過?”
“是。”
“好了,你也來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