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張信紙,上書寥寥幾字,是年君字跡:“屬下不力,遭遇劉氏襲擊,顏老悲憤自刎,死前命屬下交主一信。顏老奄奄一息之際吐露二字”尋善“算作遺言。屬下愚鈍,不明真相。望主點透。”
他燒掉信紙,看著另一封上言“吾女尋善親啟”字跡的書信。他開啟,裡頭一張信紙,亦是簡短片字。
閱完,他眉頭一擰,過了片刻,收起信紙坐在桌後提筆。
須兀,他喚來三娘。
第十一章 宿敵劉氏
西山起了一場簡短的仗,訊息傳遍了青霜宮。
尋善坐在糖糖的清銘殿裡,一邊給糖糖調酸梅汁,一邊聽別的婢女給她講宮中近事。
“與青霜宮作對的是劉氏,盤踞川蜀一帶,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江湖眾多門派都不敢與劉家正面起衝突。據說劉家曾是皇族,後來敗落,也不知怎的又在江湖裡起了名聲,又牽扯到了朝廷。總之裡頭的複雜不是我們這些小婢能想明白的。哦,還聽說西山裡死了好些個人,那可是無辜了。”
尋善手一抖,湯汁濺了起來,滴到她手背上,涼涼的,她感到一絲寒意。
“幫我把這酸梅汁端給小姐。我去去就回。”她扔下勺子,轉身就跑出去。
眼角又有了鹹溼味。
她剋制不住,聽說西山出事的時候心底就很疼。跑出清銘殿,低著頭的她就與一人撞上。
“大膽!”有人呵斥。
“婉兒。”另一個肅然的聲音,正是三娘。
尋善抬頭,聲音是沙啞的:“姑姑……”
“進來。”她走進院內,“婉兒,叫她們都下去。”
婉兒上前領著眾婢女退下。
三娘看著這個被收拾得整潔的殿落,臉上沒有多餘表情,從袖內掏出一封信:“顏老遺言。”
尋善的眼淚瞬間滑下。顫顫接過來:“我爹……”
“沒人逼他。是自殺。”
眼淚模糊了視線,她看不清寫在信封上的“吾女尋善親啟”六字。心痛得好像要撕裂了一樣,她自從有印象以來這個世上第一個待她好的人就這樣毫無聲息的離開了。長眠於地,再也不復存在。
一切恍若夢境。
淚流滿面,她抱著信跪在地上,哭得聲嘶竭力。
糖糖被哭聲驚醒,走出來,撲上去大叫:“尋善姐姐!老太婆,你對我尋善姐姐做了什麼?你滾,你滾開!不要你出現,不要你出現!你們都是壞人!”
三娘皺起眉頭,拉開她,喚道:“婉兒!”
婉兒進來,“姑姑何事吩咐?”
“把小姐帶去主子那。”
“是。”
隨即又喚來兩名婢女,手腳並用將大喊大叫的糖糖抬出了殿落。
三娘也離開。
空蕩蕩的院落,午後無風,樹枝悄然未動。只剩尋善悲慼的哭聲。
顏老在信裡寫:“吾兒尋善,你我父女一場,終不忍獨留你一人於世。在此,未免你悲痛過度,為父不得不說明一件真相。吾兒並非吾兒,乃故友親女,多年前家道變故,轉交我撫養。你乃江城人士,生於戊戌年秋,九月九。本名落白。八年前陽春,江城降下一場瘟疫,多人亡佚,你亦大病一場,燒壞腦子。故帶你入西山靜養。許是雙親亡故,大病燒身,此後你一直渾渾噩噩,竟得失憶之症。從此也落下一個心病。我年事已高,本不能久留於世,望汝安生活於青霜。不疾世憤俗。勿怪。亡父顏氏親筆。”
尋善仍是難以置信,跪坐於地痛哭半日。
夜色暗下來,遠處已然掌起了宮燈。清銘殿裡黑壓壓一片。
為何自殺,有何理由自殺?兩軍交戰又為何要傷及無辜,逼得百姓無處安身,須得自刎方能放過。她不懂。她爹爹還說要等她回去給她講完另一半的故事。距離下月初一隻不過十來天的日子,為何就不能再多等幾日?
心痛得好像要死在這個夜色裡了。握著信紙的手已經僵硬。
她該怨司簡嗎?可是為何想到他心下更難受了。不是生出恨意的難過,而是在怨自己。好像,這一切的悲劇都是她自己釀成的,她現有的只是濃烈的自責感和負罪感。
她憑什麼讓這麼多人為她而亡故?明明也不過爹爹一人,但她就是有罪大惡極的感受。她是不該活在這個世上嗎?
暗色裡,她看見一抹衣角閃過。
一個男人站在她不遠處,看著她失神悽然的模樣,沒有任何表情。
抬起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