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雅心中不無驚駭,“主子息怒,屬下只是會些皮毛,也不曾用來對付過誰,主子若不喜,屬下以往不使便是。”
“今日,一事相派。”
司簡看向窗外,淅瀝的雨聲一下下像是澆灌在心頭,潮溼一片,也堵得慌。
另一邊,尋善站在廊下,若有所思。
糖糖在榻上睡著了。
前方雨幕中有一人撐傘而來,步履平緩,不疾不徐的樣子。
尋善仔細看去,倒吃了一驚,“思思?”
思思在傘下莞爾,笑容溫善,親切的模樣。“你怎的在屋外不進去?這廊下也是潮溼的緊。”
“下雨了,屋內悶得慌,所幸來外頭透透氣。”
“也是,叫我我也在這樣悶的屋子裡呆不久,這不,逛了一圈就來你這裡了。”思思收了雨傘,抖落雨水,挨著門邊放好,“姜小姐呢?”
“她睡著了。我也歇一歇。”
兩人站在廊下。陰暗的天氣,老早點起了燈火。
思思細細打量著尋善,笑道:“一月不見,總覺得你不一樣了。剛來那會,我還記得,你靦腆茫然,像是初生嬰兒。現在倒好了,長大了,懂事了,也會做人了。”
尋善也笑了,“是啊,總會長大。不過看著思思你,總覺得你還是什麼都沒變。”
思思也算是個極聰慧的女子,懂得逆境生存,懂得不動聲色,處處拿捏到極好的分寸。不抓人把柄,也不給人機會抓她把柄。
思思道:“西山似乎是一個泥潭。”
“唐管事陷進去了。”尋善道,“在浣衣院這麼長時間一點也不悶,是因著唐管事吧。”
思思只是微笑,淡然極了,“作為一個心腹,能如何?”
“為何安排在浣衣院?”
“最是簡陋,最是防人眼線。”
尋善思吟片刻,“為何找我講這番話?”隨即嘆息:“他說了什麼?”
“他臨行前告訴我如若他此去半月不回,便叫我把這事告知與你。”
“為何是我?”
“是啊,為何是你?”
思思轉過頭來看著她,眼裡好像浸了雨水,泛起潮溼。為何是尋善呢?她不過一個新人,不過茫然痴傻,運氣好才被選到清銘宮來伺候姜小姐。她什麼都不懂不是嗎?唐大人卻查了她的身世,一而再再而三的關注她。
此次前去西山,唐年君並未與她多商討關於剿平之事。次日出發也只是把她叫到跟前囑咐,叫她看好顏尋善。顏尋善,什麼都是顏尋善。
所有人以為她那日懲罰尋善是因為公事公辦,人人皆知,她辦事素來嚴謹,那次懲戒卻是藏了私心,刻意叫她難堪,刻意拿燙水罰她站著。唐年君是知曉的,可是他並未阻止。她也以為他再如何也不會因為這件小事責難自己。誰知,入夜,唐年君叫來她反手就是一嘴巴。一句解釋也沒有。她目瞪口呆,跟著他好些年,他們從未把氣氛鬧得如此僵硬過。眼淚瞬間下來。人生諸多難過,合起來也不及那一刻來的兇猛。但又如何,她是屬下,那一巴掌最好的證明便是她做了錯事。許多年來頭一遭。心也疼痛難忍,亦是頭一遭。
她深深籲出一口氣,伸手捂住自己心口,低聲道:“這些天,我一直想不明白許多事情。那麼,這事,就留給你去想吧,也算給我分擔點了。”
“思思?”尋善從她的表情裡看出一絲端倪來,“唐大人沒事的。”
思思點一下頭,復又拾起自己的雨傘,撐開,走入雨簾中,款款消失在尋善的視線裡。
見她離開,尋善眉頭才一擰。
所有事端都不是空穴來潮。所有禍福也是前世積累而來。
而她的因果是由什麼種下?記憶一片空白,不得而知。
第十三章 只有自己知道的事
陰雨連下兩天。西山上一片泥濘,雙方陷入拉鋸戰。
遠處灰濛,群山隱在溼雨裡,稀稀落落的聲音響個不停。半山腰起了幾頂帳篷,青霜宮的人暫時住下,等待時機到來。
唐年君的袍子髒亂一片,他脫下來扔到一旁,兀自眯著眼養精蓄銳。
他不懂,司簡怎麼會失算呢,讓他們陷入這種不堪狀況。他早跟司簡說過顏老或許是劉氏殘餘,不可小覷。他卻執拗不聽他的話。證據?如今的境地便是最好的證據,恐怕現在劉扶蕭正在嘲諷他們的愚蠢。
不進不退死守著,逐漸耗光耐心。
他不禁想起那個傳說中專斷局勢猶如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