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紅軍忽然就往女兒那一湊,似乎這下才安穩了下來,左妙妙這顆高高懸起的心才剛沒落下,就發覺自家父親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頭似乎一聳一聳地,她微微低下頭一看,卻愕然地發現父親的臉上已經落了淚,只是因為酒後的漲紅,和車內燈光的昏暗,要人不認真看看不出來。
“爸……”左妙妙忙伸長了手從前頭抽了兩張紙往爸爸臉上就放,有些手足無措了起來,“你這是怎麼了呀!”
左紅軍一把抓過紙一把往臉上抹,看著前頭正開車的單靜秋和身邊憂心忡忡看著自己的女兒,平日裡壓抑在心裡的那些情緒終於是有些控制不住了,他聲音嘶啞:“妙妙、靜秋,這幾年來,辛苦你們了……”
“如果不是我,我們家哪裡會成了這副樣子,因為我,沒讓你們過上好日子,倒是讓你們過得辛苦,是我沒用……”他的眼光放在了妻女的身上,全是愧疚,如果當初他能謹慎投資,多想一想,多留一條後路,最起碼也能為妻子和女兒保留一些財產,當年賤價賣出去的房產,這幾年來又飆升了回來,他每回想到現在要花更多錢才能給女兒置辦點嫁妝,就恨不得給自己幾個巴掌。
有好幾回他下了班,就偷偷地開著車到以前屬於他和妻子名下的房子外頭看著,他心裡頭苦,不是苦自己沒有功成名就,苦的是沒能讓妻子和女兒抬頭挺胸地過好日子。
他哭得有些狼狽,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哪怕是當年剛知道家裡破產的時候,他都努力撐出一副鎮定樣子,這是頭一回,藉著酒精的力量,放縱了自己的情緒:“我每回想到我沒能讓你們抬起頭,要你們在親朋好友面前低頭做人,我就恨自己,恨自己怎麼能這麼不像話,欠了一屁股的債,明明不管你們事的!”
他無數次從噩夢中驚醒,然後走到客廳去喝點水,站在妻子和女兒的房門前一動不動,慢慢地將心安定下來,他不知道有多少次地後怕,後怕他當初差點就想著一了百了,那時一跳而下,他是輕鬆了,可被留下的妻子和女兒,在親朋好友面前要多難做人,那時候的他居然沒有想到,只是恨不得像個鴕鳥一樣把自己的腦袋埋在泥土之下。
左妙妙已經輕輕地握住了哭得狼狽的爸爸的手,她安撫地拍著爸爸,心疼得一陣又一陣的揪著,其實當年難道她沒有想過放棄嗎?難道她沒有恨過爸爸害家裡成了這樣嗎?她恨過的,可很快,也就不恨了。
她知道爸爸從來是愛她的,在爸爸發達的時候,她能心安理得的享受爸爸的富有帶來的好的教育、好的環境、好的生活,而在爸爸跌落谷底的時候,難道她就不能接受貧窮,接受一無所有嗎?
“沒事的,真的沒事的。”左妙妙輕聲地安慰著父親,在安靜的車中,她的聲音顯得分外地柔和,“爸爸,我們是一家人,不管這個家是發達還是貧困,都是我的家啊。我也知道,我們遇到的這些事情也不是爸爸你想要導致的後果,我們一起努力,你看不是越來越好了嗎?”
“可是……房子……”左紅軍思維有些渾渾噩噩,可聽了女兒的話之後,他似乎臉上的神情陡然鬆弛了些,但是沉默了片刻便又開口。
是啊,房子,現在s城的房子幾乎已經是天價,和當初他們出售的時候不可同日而語,當年都要給女兒買房子備嫁了,現在卻連債務才強強快要還完。
單靜秋終於開了口,剛好紅燈停了車,她從後視鏡裡能看到神色痛苦掙扎的左紅軍,她聲音挺乾淨利落:“當初我們不也是從無到有?難道我們剛在一塊的時候家裡有錢嗎?現在好不容易這錢就要還完了,你就別想七想八了,日子咱們慢慢過,錢我們還能掙,只要家在,這幾年我們都能把債給還上了,你怎麼知道我們就不能再賺一套房子呢?就算賺不出來,你問問妙妙,她會怪你嗎?”
“爸,我沒有怪過你,只要我們一家人這樣在一起,我就心滿意足了。”左妙妙一聽到媽媽的話,立馬便接過話茬往下說,然後便看著靠在肩頭的爸爸扯著嘴角,愣愣地笑了起來,而後便是慢慢地閉上眼睛,呼呼大睡,甚至打著鼾的樣子,終於放下了心。
在她面前的爸爸總是努力打著雞血一樣,哪怕是人到中年去做房產經紀人,學著上網,一開始是一指禪打字大法,打幾十個字能花好幾分鐘,到現在能順順暢暢地在他們地產公司的公眾號發文章,其實左妙妙知道爸爸做的這些並不容易,可他一次都沒叫過苦,就像小時候總撐在面前頂天立地的爸爸一樣,在五年前,她一度以為這個永遠會站在面前遮風擋雨的爸爸就要倒下,還好,她和媽媽都沒說放棄,在後頭撐了撐,那時搖搖欲墜的爸爸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