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差上的微妙之處。
快走到大門邊了,丫環想去找人送她們回去,紅妝卻故意道:“時間還早著呢,戍時(晚上七到九點)未過,咱們不如走著回去,先在街上逛逛,再坐馬車回去如何?”
她的聲音不大不小,卻正好讓守門的人聽到了。
守門的下人忙了一天,又困又累,拿了把椅子坐在那裡,一直在打盹呢,哪裡有精力注意到時間的推進?
看到紅妝過來,他才有了精神,驚豔地看著這位傳說中的群芳樓花魁。
說起來,這個女人一直蒙著面紗,初看也沒什麼出眾之處,但看著看著,就看得入了迷,越看越覺得好看,眼睛都移不開了。
而她的話,他也都聽了進去,趕緊過來,抱了抱拳,道:“兩位姑娘,再怎麼說天已經黑了,你們隻身回去,恐怕不甚安全,還是讓我去叫一輛馬車罷……”
“多謝小哥了,”紅妝微笑,“只是,咱們兩個難得出門一趟,今天晚上又有夜市,很想去夜市逛逛,錯過今日,下次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門。這裡離夜市不遠,路燈又明亮著,人也不少,不會有事的。如若有事,我們會大聲呼叫,小哥不必擔心。”
她給丫環和守門人制造的“戍時未過”的時間錯覺很重要,她不想讓其他人再看到自己,否則,“戍時未過”就露餡了。
守門的男子想了一想,才道:“那兩位姑娘一定要小心,如若有事,一定要大聲叫人。”
這樣的美人兒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他,他哪能拒絕得了?
再說了,外面確實不時有行人經過,這一帶治安也好,她又戴了面紗,穿著簡單,能出什麼事兒?
當下,紅妝謝過守門小哥,帶著丫環出去了。
離她們不是那麼遠的街道上,一輛華麗的馬車在頗為快速地行駛著。
馬車裡,烏雷光臉色慘白,心跳如雷,滿身是汗。
他一手抓著座椅的把手,一手壓著胸口,做賊心虛的後遺症,發作得特別厲害。
他從小沒少幹欺負人的事情,殺人的事也不是沒幹過,但是,這還是他第一次獨立地、秘密地殺人,以前,他想整死一個人,要麼就是跟爹爹和哥哥們告狀,讓他們為他出頭,要麼就是讓奴才們動手,他只管在旁邊看著,只有這一次,他全靠自己。
而且,殺的還是那麼危險的人,昆獨雖然不是官門子第,但其黑道老爹可是心狠手辣、殺人不眨眼的人物,知道自己的寶貝兒子被他殺了,怎麼會善罷干休?
如果、如果自己是兇手的事情被查出來,就算自己是大將軍之子,恐怕也難逃對方的報復……烏雷光嚥了咽口水,慌得五臟六腑都快吐出來了。
“快,快點駕車,本少爺要馬上回家——”他近乎瘋狂地尖叫,催促車伕快些駕車。
只有家裡才是安全的!
只有家裡才能保護他!
車伕不知道少爺為何這麼著急,不敢問,也不敢耽擱,只是催馬快行。
烏雷光回到家裡後,澡也不洗,侍妾也不招,就直接衝進房間,躲到床上,讓一群下人守在外頭。
他睡不著!
昆獨被捅刀時的兇狠表情,一直在他的腦海裡盤旋。
事情應該已經敗露了吧?訊息已經傳到昆煞那裡了吧?昆煞一定怒火濤天,下令一定要查出兇手,發誓要將兇手碎屍萬段了吧?
他害怕得不行,整個晚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眠。
慢著——後半夜,他突然想到一件也許更可怕的事情,萬一昆獨沒死呢?
他捅了昆獨一刀時,昆獨不僅抓住了他的手臂,還對他說話了,他就這樣嚇得逃走了,也不知道昆獨後來怎麼樣了,如果昆獨及時叫人,而後被人救了……那麼,那麼昆家立刻就會知道是他下的手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他簡直被嚇尿了!
一骨碌坐起來,跳下床,團團直轉,而後叫來心腹:“馬上備車,我要搬去新修的別苑!”
心腹奇道:“快四更了,不如等到天明再出去如何?”
啪,烏雷光給了他一巴掌,罵道:“老子說現在出發就出發,你敢違逆老子不成?馬上備車,秘密地備,別讓別人知道了,快去!”
那間新修的別苑位置很隱秘,是他那妻管嚴的大哥偷偷建來準備金屋藏嬌的,別說外人了,就是家裡也沒幾個人知道,他要去那裡躲幾天,待風頭過了再回來!
心腹看他心情不好,不敢招惹他,趕緊去準備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