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看起來有些憂傷,這樣的情緒,很不適合他。
“沒什麼。”月映華微笑,“我只是來向你告別的,明天早上,我要帶虹佑回去了,可能會走得很早,來不及向你告別。所以現在來跟你打聲招呼。”
紅妝此時的聽力嚴重受損,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只是道:“三公子……你一切……小心。”
她只能記得,這個地方對三公子很危險,三公子不適合呆在這裡。
她至少還是關心他的,這一點,令月映華多多少少有幾分欣慰。
他輕拍她的手:“我不會有事的,你也要保重。”
紅妝微笑:“嗯,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這句話,她的意識又迅速遠去,雙眸裡的光澤,正在一點點消失。
月映華知道她又要昏迷過去了,俯頭,在她的頭髮上吻了一下,低聲道:“再見了……”
這真的是最後的告別了。
生離死別,真的只是轉眼的事情。
紅妝昏迷之前,聽到了他的話,含糊地道:“再見……”
而後便沒有了意識。
月映華傷感地扶她躺好,給她蓋上薄被,又在床邊坐了許久後,才黯然離開。
沒有人願意面對生離死別,可也沒有人可以逃避生離死別,只要活著,就得忍受,就得習慣。
這一夜,紅妝都沒有再醒過來。
次日,天剛濛濛亮,月映華就帶著女扮男裝的虹佑,還有幾名心腹高手,坐著一輛普通的馬車,離開這條巷子,遠赴北涯關。
他留了小龜保護紅妝。
小龜其實也不想去又遠又偏又民風粗獷的北涯關,他喜歡酈央的風物繁華,恨不得在這裡好好玩上好多天。
他只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從小就是一個四處流浪的孤兒,對生離死別這回事,早就見多了,而且,他對紅妝也沒有什麼太深的感情,這會兒也沒有什麼太深的感觸,除了有點擔心他的主子。
不過,他相信他那個狡猾狡猾的主子一定不會有事的。
所以,他惆悵了一會兒後,跑出巷子,買了幾個香噴噴的、剛出鍋的肉包子回來,坐在門檻上,津津有味地吃著。
“你吃什麼呢?”紅刃聞香趕到。
小龜抬頭瞅了她一眼,招手:“坐坐,我分兩個給你吃。”
紅刃與他同坐在門檻上,拿了一個包子,邊啃邊道:“你不跟你家公子去嗎?”
月映華到危陝關時,她已經在大順境內了,此前並沒有見過他,自然也不知道他就是當今太子。
小龜道:“我要留下來保護紅妝姑娘嘛。”
紅刃給他白眼,一臉不屑:“就你這樣的小屁孩,還能保護梁先生?呸呸呸,吹牛呢!”
小龜不服氣了:“我年紀比你還大呢!你就一個小女孩兒,瘦不拉嘰的,還敢瞧不起人?告訴你,本小爺是武林高手,深藏不露,一招就能撂倒你,你別這麼沒眼光!”
紅刃也不服氣了:“我學武快兩年了,梁先生說我學一年抵得上別人學兩年,普通大人都打不過我,你別小瞧人!”
她第一次遇到年紀差不多的少年人,兩人也都沒有什麼同齡朋友,又都是從小流浪的,碰面以來就爭吵不斷,經常有事沒事地湊在一起拌嘴,一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兒也能吵上好久。
當然,他們吵得再兇,鬧得再厲害,也會很快就忘了前頭的恩怨,然後結下新的恩怨,樂此不疲。
小龜抬起下巴:“哼,你學得再久,也打不過我!”
紅刃瞪他,揮了揮拳頭:“你再小看我,我就揍你啦!”
小龜將嘴裡的肉餡吞下去,捲袖子:“做得到就試試看!”
紅刃冷笑一聲,冷不防一個拳頭過去,真的打中了小龜的臉。
小龜捂臉,大叫:“你真的打啊?”
紅刃道:“本姑娘不說假話!”
小龜道:“雖然好男不跟女鬥,但你這個小女人需要教育,我也不客氣了!”
當下,兩人就在院子裡打起來。
其他護衛本想勸架,但想想,他們這年紀是狗都不理的年紀啊,她們管這些麻煩事做什麼呢?
當下,一個個都視而不見,隨便他們打。
兩人越打越上癮了,就跟小孩子打架似的,抱在一塊打,赤手空拳,不亦樂乎。
紅妝悠悠轉醒,好一會兒才想起自己是誰,撐著虛弱的身體下床,去給自己倒杯水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