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想著既然方誌都這麼寫了,那去周家祠堂轉轉肯定沒問題的,結果——”
“結果祠堂那邊的店裡,拿一塊泡了香精的木頭忽悠人。”吳拾音帶著點兒不滿和鄙夷,“以前就說了最好不要外包,他們寧願給別人也不願意給我們經營。結果搞成這個樣子,早晚要壞了招牌。”
這話一聽就有來由,周臾忙道,“周家那店,和這邊有什麼關係嗎?”
花姨好脾氣地拍拍吳拾音的胳膊,道,“家裡送你去學習,就是想你把祖上傳下來的本事發揚光大。別人家的事情咱們管不了,管好自己就成了。我在這邊招待你朋友,你進去跟姐姐姐夫打招呼,有小半年沒回來了吧?”
吳拾音點點頭,從櫃檯之間的縫隙鑽進去,消失在後店裡。
花姨這才道,“其實吧,周家做香都是一兩百年以前的事情了,現在早就不做了。他們那些店都轉租給別人,打的雖然是周家的招牌,但裡面的東西不曉得從哪裡進的貨物。”
周臾好奇,道,“你們也是專門做香的呢?”
“不僅僅是香了。”花姨道,“以前周家做香最厲害的是一個姑奶奶,她和她身邊的幾個丫頭不管香、脂粉或者精油,都能做。她最得意的一個大丫頭嫁來咱們吳家,陪嫁了幾個香方子來。後來周家生意好,忙不過來的時候,就會找我們幫忙弄——”
原來居然是這樣半主半僕的關係,如果沒想錯的話,那個擅長做香的姑奶奶,應該就是從妖魔道過來的清風子了。
“咱們家業小,幹了這一行能吃飯,手藝一直沒丟過。周家不一樣的,他們家大業大,又有人做官,又能買田買房,最鼎盛的時候半個南江都是他們的。所以,後來都嫌做香辛苦麻煩,乾脆全讓我們做了,每年給他們孝敬錢。那是舊社會,後來時代變了,大家說起來也沒什麼關係了。咱家這邊是覺得給了幾十年的孝敬錢,現在都靠自己手藝吃飯,跟周家沒關係;周家是覺得咱們的香方是從他們家來的,很不開心——”
幾百年的恩怨情仇呀。
“拾音爸爸媽媽有志氣,不想受言語上的這個氣,就說以後制香都不打周家的招牌了。哪,外面掛那個‘天香’的牌子,是咱們自家的。再有了,他們把拾音送去讀書,意思就是要改造老香方,出新產品。”花姨看著她道,“現在年輕人喜歡的東西變得可快了,咱們抱著老方子也沒什麼用,對不對?”
周臾猛點頭,道,“花姨,那當年周家那個厲害的姑奶奶,嫁人以後怎麼辦的呢?也不做香了?”
“一直沒嫁呢,給家裡操勞了一輩子的。”
果然如此呀,就是她要找的人了。
“舊社會嘛,自家的手藝都看得緊,寧願女兒不嫁人也要守著。”花姨像是開啟了話匣子一般,“就這樣,那姑奶奶的名字也就只在族譜上記了一筆,但具體做了什麼大家都不知道。咱們家呢,還是因為從小時候起就聽老人在唸,說那個姑奶奶人好,性格脾氣都好,長得也好,對下面的人更好。她一輩子沒嫁人,但是帶大了周家好些兒子女兒,死的時候還把自己存的錢全拿出來分了。真是再沒遇過這樣的好人——”
“花姨,那現在還能找到這麼好的沉香木嗎?”周臾不太死心。
花姨有點可惜地搖頭,“以前周家的老庫房裡倒是收了很多好香料,也留了話說要存著養起來。不過,現在社會變化這麼大,再加上一屋子的敗家子呢!”
可見,真是痛心疾首了。
“你買新香也可以的。”她從櫃檯裡摸出盒子來,撿了一個香珠子給她,“像這樣的,味道比較淡,適合年輕人戴。”
一直在旁邊沉默著的顧明昭伸手,接了珠子給周臾,道,“小臾,你看——”
周臾瞥了一眼,眼睛珠子不動了,那香珠子的外表面淺淺地雕了一些花紋,可花紋居然和玉蟬上的類似。她感覺有點怪異,事情真的很巧了。她摸摸珠子,道,“花姨,香味我很喜歡呀,但是上面雕的花紋是什麼意思呢?”
“這個我也不懂。”花姨想了一會兒,道,“姑奶奶給咱們家的香方子上,都有這樣的雲紋。設計招牌的時候,拾音爸爸就說把它給留下來。”
果然是來對地方了,不虛此行。
周臾很爽快地買了一對香珠子,又要了幾個手串,打包了一大包薰香回去。付賬的時候,花姨給她打了個九折,吳拾音則是換了一身淺色的居家服出來送客。
“接下來幾天怎麼安排的呢?”吳拾音是在問周臾,但視線時不時地落在顧明昭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