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伴隨我媽媽一生的,而你知道,我自己在知道真相以後也給我自己身上貼上了恥辱的標籤。現在,我好不容易忘了這個恥辱,我公公婆婆也不以我為恥,你就不要再出現提醒我,提醒我身邊的人了,難道你希望我公婆嫌棄我嗎?”
寧守正默然,無言以對夥。
“我希望這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以後,就算大街上遇上,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好自為之。”
寧守正聽著,目光已從董苗苗臉上移開,看著前方不明處,緩慢移動了腳步,恍恍惚惚的,一步一步走著,往大廳外走去。
董苗苗深深吸了口氣,抬頭,正要轉身離開,卻瞥到了不遠處站著的兩個人——寧至謙和阮流箏,剛才一直和寧守正說話,沒注意看,現在沒有了寧守正的遮擋,他們,便進入視線。
心思還沉浸在和寧守正的對話裡,一時沒緩過來,他倆朝她走來的過程中,她再次吸氣,臉上露出溫和的笑,“你們來了。”
之前距離隔得較遠,阮流箏並沒有聽到董苗苗和寧守正到底說了些什麼,但是動作卻是看見了的,此時董苗苗的袖子還沒放下來,脖子上的印記也露在外面,阮流箏沒有去看身邊這個男人臉上是什麼神情,就連她看在眼裡也是不忍,何況是他?無論如何淡漠了,也終究不能漠視無睹,上一輩的孽債,讓下一代來還,命運太不應該……
董苗苗察覺到了,趕緊把袖子放下,領子遮好,微笑,“謝謝你們,只是……白跑一趟了……”
他並沒有答話,一度沉悶。
阮流箏笑道,“對了,我去一下洗手間。”
說完快步往洗手間的方向走去,直至估計著他倆看不見她了,她才回頭。
人來人往中,他和董苗苗面對面站著。
沒有再繼續看,只是找了張椅子,坐下來靜靜等。
董苗苗紅著的眼眶,略微浮腫的眼皮,都看得出她哭過,只不過此時站在他面前,她平靜,微笑。
“謝謝。”她說。她知道,他內心裡是討厭她媽媽的,但是,因為是她媽媽,所以他的態度曾經有所保留,而這次還願意來動手術,不管手術有沒有做,他和阮流箏的到來,都讓人動容。
他張了張口,突然之間找不到話說了。
眼前倒是閃過年少時的那些畫面,那時的談吐自如,隨心所欲,一時間變得很遠很遠,遠到看不清了。
“咳咳……”他清了清嗓子,“節哀。”
一開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竟然是最客套的話語。
那一瞬,他回想了一下當年和她談的話題,人生、理想、文學、藝術……
而現在他的生活裡,或許這些還有,可是,重點,真的是生活。
她莞爾,“我並沒有太難過。對我媽來說,也算是一種解脫,病痛折磨得她痛不欲生,走了,就不痛了,走了,也就乾淨了,是她自己想要的,乾乾淨淨地開始新的人生,我是不是太冷漠了?”
他唇角微微彎了彎,換了話題,“有孩子了嗎?”
她點點頭,提起孩子,眼眉間滿是母性的溫柔。
那是他從沒見過的她的樣子,成熟、溫柔、平和、一眼一眉皆是滿足和幸福。再想起燕園裡的那個稚氣、霸道、火一般的她,真的是兩個人了……
他的笑紋深了一些,“男孩女孩?有照片嗎?”
“女孩!”她笑,從包裡拿出錢包來,展示給他看,錢包裡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合影,她抱著小女孩,方池洲抱著她娘倆,她在方池洲的懷裡笑得甜美而純粹。
他看了一眼,讚歎,“女孩漂亮,像她爸爸!”
“是啊!臭美的小姑娘!”董苗苗將錢包收起來,眼角的笑意始終不曾褪去。
“方池洲這小子不錯!”他再次讚道。
“是啊,他很好。”她的笑容愈加從容,“至謙,我很幸福,前所未有的。”
她叫他至謙了。
他點頭,“我知道。看得出來。”
她擠擠眼,“你也不錯哦!”
他想起那個傻呼呼的匆匆說去洗手間的姑娘,笑出聲來,“是,很好。特別特別好。”
她的手機響了,她笑笑,“不好意思。”
伸手去包裡拿手機,來電顯示“長官”。
她再次衝他一笑,去一旁接電話了。
他站在原地等著,四處張望了一下,並沒有看到阮流箏。
她電話接完回來,他笑問,“你家長官催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