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二人在中段佔到一個位置。攤開布頭,把野兔子、蜂蜜放在上面。阿泰說:“你乖乖坐著,我去買些包子來。”
“人家會不會以為我是被賣的,把我拖走?”她裝作開玩笑的樣子問。聲音卻發了緊。
他的腳步頓住好幾秒,矮了身子對她說,“莫怕。”
“我又不怕!”
就是想起那會在人市的經歷,一陣陣心驚肉跳……而已。
阿泰望著她的眼睛,“等會再吃吧,你餓不餓?”
“我一點不餓。你呢?”
他不說什麼,坐了下來。
不一會兒,有人來問津了。未張口,先對嚴錦的臉盤子發起了呆。
不知何時,四周人都在竊竊私語:“好俊的小娘子啊。”
“是,咱們縣裡怎有如此美人?”
沒過多會,對面樓上茶局子裡,有富戶遣了下人來問:“一千兩,賣不賣?”
阿泰眼裡結著冰,齜著牙說:“再敢放屁,老子拔掉你的舌頭!”
他的樣子太惡了,像地獄的魔王。
周圍孟浪的、好奇的、驚豔的、勾了魂的,全都滅了心思。不敢再造次。
嚴錦碰碰丈夫,嘻嘻地說:“一千兩呢,我升值啦。”
丈夫板著臉,一點不想睬她。
不多久,他們的東西賣了出去。
蜂蜜是稀罕物,連罐子賣了一兩銀。四隻野兔也賣一兩。
按購買力算,一兩銀相當前世二百元。對於農家而言,也算一筆不小入賬了。
他帶她去吃早飯,逛街買衣裳。
家裡還帶出來十兩銀,想買什麼都儘夠了。在成衣鋪裡挑了幾身厚薄衣裳,又買了幾尺布。
菱花鏡兒,香袋兒之類的小物件,也是看中了就拿上。
他們走在街上,無數的眼睛盯著瞧。
女人生得太好了。一身粗布陋裳難掩沉魚落雁之貌。
沒進宮做娘娘真是可惜了,人們都說。
也有人說,也虧得嫁了這樣的男人,不然擱誰家都是禍水。
阿泰沒有表情。
臉上很有光是自然的。她無疑是最強的男人才配擁有的女人——雄性的虛榮得到強烈的滿足,恨不得向全天下炫耀炫耀。
但是,心裡也很不爽。越多男人瞧她,他心中就越嫉妒。心裡酸得一陣陣痙攣。很想捶打胸膛,怒吼著告訴他們:“這是老子的女人,誰敢再多看一眼,把你眼珠子摳出來!”
——心情矛盾極了。
這種煎熬持續到正午,他宣佈停止逛街,早點回家。
兩人下了館子吃飯。點了兩碗餛飩,割了二斤牛肉。吃完就不再耽擱,立刻返程。
官道上行走的都是別村別鎮的生面孔。幾乎沒有李家莊的人。
他們被詛咒之後,徹底滑落到陰暗的深谷中了。
到底是什麼詛咒——嚴錦耿耿於懷。
走到他們先前出山的剪徑,阿泰拉著她踅進去。
後頭有個憨直的老漢喊住他:“大兄弟,裡頭不好走!桃花嶺上都快成老虎窩啦!你老實些走官道吧!”
阿泰回頭說:“無妨。我骨頭硬,老虎咬不動。”
“嘿,狂妄小子!你哪個村的?”
“李家莊的。”
“李家莊要過桃花嶺,還要過子母山。多兇啊,你不要命啦!”
阿泰對他微一頷首,仍是拉了媳婦往裡走。
熱心腸的老漢在後頭喊直了嗓子,捶胸頓足地罵:“你個夯貨,自己不惜命就罷了,可惜你如花似玉的娘子啊!”
敢情又是個憐香惜玉的!
夫妻對視一眼。一個調皮地發笑,一個恨恨地磨牙。
四周山林遮天蔽日,野樹縱橫。許是人跡罕至之故,越往裡越狂野,植物繁盛得近乎猙獰。空氣原始又彪悍,聞起來跟哪裡都不一樣。
嚴錦被森林的溼度浸透了。頭髮和面板都發了黏。
但是,她發現裡頭有數不盡的好吃的,再黏也甘之如飴:
野栗子,松子,野核桃,野棗兒,野柿子,各種鮮麗漿果兒,各種肥嘟嘟的松菌……直叫人目不暇接,有如開啟一個天然寶庫!
她激動壞了。邊撿邊吃,尋寶似的在裡頭兜逛,撿了一大籃子才意猶未盡地收了手。
丈夫諷刺說,“山裡到處是你的哈喇子。”
她眉飛色舞,得意極了:“我看咱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