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現陸靖言的神情起了變化,他的臉色蒼白得幾乎透明。沈金眉梢擰得緊,卻不得不去觸碰陸靖言的痛楚——他問,“那是你親身經歷的一場車禍嗎?或者說,親眼目睹過?”
沈金初步判斷陸靖言罹患了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患者一般經歷了威脅到自身生命的事件或者目睹過他人的死亡……事件不斷地以非常逼真的夢境形式向患者呈現,最後對他們的精神和生理都造成一定的影響。
可是陸靖言卻回答,“沒有。”
沈金微微震驚,再次確認問:“你夢到的不是你的真實經歷嗎?不限於你目睹的,甚至從影片中看到的,也不限於類似於此的場景。”
“沒有。”陸靖言沉思了片刻,眼眸黯淡,“但我又隱約感覺經歷過,那些場景非常真實。”
沈金陷入了沉思。PTSD患者確實時常區分不出夢境和現實……但……那為什麼不是他經歷過的事情。
“你小時候有過失憶的經歷?”
“沒有。”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三個星期以前。我在晚宴上見到了一個女孩,從此夢境開始頻繁地出現。我能看清,那個出事的女孩是她。”
其實,不啻這些,他還會看見一些瑣碎的片段。
比如白花花的病床上,一雙黯淡的、覆了層灰色的眼睛。
只是這些片段和那場驚心動魄的車禍相比,出現的頻率比較低罷了。
第30章 解鈴還須繫鈴人
沈金陷入了沉思。
遇見過不少疑難雜症的他, 充分相信人腦的複雜性和可能性。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但陸靖言的狀況還是讓他覺得突然和無跡可尋。
沈金表情嚴肅地推了推金框眼鏡, 繼續問道:“現實生活中,那個女孩有沒有經歷過車禍?”
陸靖言啞聲道:“我不知道。”他指骨微微泛白,透明的藥液安靜地淌入血液。
“解鈴還須繫鈴人。”沈金說道,“你的症狀需要得到改善……我認為可以問問她。”
陸靖言沉默,神情凝肅。
半晌, 他說:“還有一件事。”
“你說。”
陸靖言用右手輕掩乾裂的嘴唇,咳了一下:“四年前我和一個女孩發生過關係。我覺得那個人是她。”
陸靖言不知道這件事和夢境的關聯, 但他潛意識認為會有一定聯絡。
他想他向醫生坦誠,可能會利於沈金的分析和診療。
聞言, 沈金眼睛睜大了些。作為醫生的他並沒有覺得尷尬,但卻覺得驚訝。
同樣身為男人……任說以陸靖言的年齡, 說他沒接觸過性。事, 也是不合常理的。但陸靖言不苟言笑, 時常繃著一張冷臉,周身常年沒有女性來往, 身上禁慾的氣息很強大。
沈金還想過在陸靖言的而立之年給他稍微加強一下這方面的引導, 沒想到隱忍剋制的他已經發生過第一次了。
不過聽陸靖言“我覺得”的口吻, 可能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
沈金問:“是意外?”
“是。”陸靖言臉微紅,“但也有很大一部分是我自己的原因。”
他垂著眼眸,聲音低啞:“這件事……我很在意。但也可能因為它, 她在避著我。”
“你為什麼覺得是那個女孩?聽你的描述, 你對她的記憶並不真切。”
“直覺。還有——”
陸靖言頓了頓。
“夢也有溫存的一部分。”他說。
沈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 陸靖言好像在低笑。
沈金也啞然失笑——
這說辭,有些委婉。
他點了點頭。
“一方面,她在避著我。另一方面,我也不想把我夢到的場景告訴她。”
談起夢境,陸靖言眸光漸深。
它們展現的方式過於真實,而他一夜一夜地身臨其境。
他從未見過美得這樣驚心動魄的女孩——可她的冰肌玉骨,卻在他的眼下一次次地以血肉模糊的方式湮毀。
殘忍得讓他窒息。
比起記憶的閃回,陸靖言希望那是沒有發生過的事情。
虛妄的想象也好,超越科學的預知也好。
至少,他還有機會去阻止和改變。
但如果是已經發生的事情。
不論是在哪個空間和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