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在鬼魂的世界中,別的鬼魂,的確就是實實在在的存在。
直到眼下。
或許是因為煉魂之火讓自己的魂魄更為純粹,或許是因為吸收了大量老瘸子和那無臉之人分魂自爆後逸散的魂力,或許是之前瀕臨消亡的自己連魂魄的意識都被拔出了魂魄之外——總之在種種難以言說的波折之後,單烏清清楚楚地體會到了一種,站在世外看待自己的魂魄,或者說自己這個人的感覺。
可偏偏一切來自於魂魄之上的感知又是如此地感同身受。
“是我非我,我是我,我亦非我。”單烏將這句話翻來覆去地念叨了兩遍,不由自主地有些搖頭嘆息,這種玄乎莫名的感受,的確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夠解釋明白的,“難怪每個人都語焉不詳。”
“不過,有些說法,倒是能夠想明白了。”單烏隨即釋然,“道之為物,惟恍惟惚。惚兮恍兮,其中有象;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象,物,精,此三者落於人身,或可對應魂,身,識,追根溯源,精中有信,識中得道,得道而成仙——換句話說,也就是我想要跨越這仙凡之界,就不能繼續肉身歸肉身,魂魄歸魂魄,雖然意識可穿梭兩界,卻也硬生生地將這兩界給分割開來,兩者於各自空間之中皆為實體,反將自我意識牢牢束縛,以為所謂意識必須得有所憑依,不得超脫……”
“如果悟不通這點,就算偶有機緣巧合得證天道,也會因為干擾太多,難以通透……”單烏越想越明白,只覺得自我所在的前方隨著自己這意識流轉,霎時一片雪亮,渺小的一縷魂魄居於漫天星輝之下,竟也流露出了一絲脆弱不堪的意味。
“這就是我。”意識流轉,單烏瞬間回到了那魂魄身上,抬起頭來,只覺得星辰流轉之間,種種玄妙難言之處,著實讓人心嚮往之,“那便是我要求的道。”
星辰轉眼之間消散一空,單烏睜開了雙眼,視線漸漸由模糊轉成清晰,只看見頭頂上嶙峋的怪石,而自己的身體躺在一片不怎麼平整的石板之上,頗有些肩酸背疼。
“好吧,這就是我的性命。”
……
如意金在地面上一彈三尺高,蹦跳著一頭扎進了甦醒過來的單烏懷裡,單烏甚至在心底聽到了如意金那激動到極點的“嗚嗚嗚”的哭聲,於是伸手在它的身上拍了拍,而後起身,環顧四周。
這是一片溶洞,鐘乳石在洞壁附近犬牙交錯,而溶洞的中間則是一片空曠的平地,上面淺淺的水流瀰漫而過,任何一點聲音都能引動回聲嫋嫋,不遠處有天光灑落,顯然那個方向便是出口。
單烏起身的地方難得乾爽,在他的身邊不遠,停著一輛指南車。
那兩匹拉車的駿馬閉著眼睛,似乎正在沉睡,而仔細看去,這兩匹馬身上的鬃毛雖然隱約流轉著金屬的光澤,仍是切切實實地有血有肉,至於毛色,雖是黑馬,但卻有著四隻火紅的蹄子。
“那兩匹是魔龍馬。”如意金注意到了單烏的舉動,於是止了哭泣之聲,乖巧地開始解釋,“魔龍馬是外海修真界中,南海炎魔宮的特產,壽數悠久算是一個最大的特點。”
“這兩匹魔龍馬顯然已被九幽噬魂**改造過,平常如果沒有主人召喚,便會陷入沉睡,在這種狀態之下,不需吃喝,幾近死物,甚至這些沉眠的時間都可以直接計算在它的壽數之外,而這魔龍馬一旦清醒賓士起來,身遭黑雲翻滾,足下紅蓮閃爍,其聲勢可謂驚天動地——那地宮之中的無臉之人既然能弄到這兩匹馬,說不準,當年這片土地上的修真宗門,真的都被他劫掠了一遍。”
“文先生的宗門也是那時候遭殃的麼?”單烏的心頭微微一動,這地宮距離那陰曹地府的距離實在不算多遠,要遭殃起來,那陰曹地府簡直可以說是首當其衝。
“那麼那輛車呢?”單烏繼續問道。
那輛指南車看起來是青銅所鑄,不過並沒有鏽蝕的痕跡,因而仍是一派雍容華貴的暗金色,整體看起來彷彿就是一般的車駕,甚至並不寬大,只是車駕中央樹立著一根高臺,高臺之上站著一個手持長劍指向前方的人俑,而長劍所指的方向便是正南。
“有傳國玉璽,有山河社稷圖,有七星龍淵劍,難道這還真是人之始祖的指南車?”單烏忍不住感嘆出聲。
如意金沒有回答,他並不瞭解這些帝王之間代代相傳的秘辛,倒是一隻蹲在指南車車軸之上的雙角金蠶開了口:“自然就是那輛指南車。。”
“主人,它跟在主人身上出來之後,一直想要寄生於主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