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從風沙之中倖存下來的孢子緩緩地從塵土之中鑽了出來,繼而生根發芽,抽出了愈發茁壯的枝幹根系亦不斷蔓延,轉眼之間,便已撐起了昊天帝這荒涼世界的半邊天際,繼而開花,結果,果實落地裂做兩半,從裡面走出了文先生,以及他身上重新濃郁起來的綠意。
昊天帝就在他不遠處僵直不動,臉上那些銀亮的條紋劇烈地顫抖著,不斷地扭曲成種種匪夷所思的圖案,彷彿一場盛放的煙花正聚焦在那張不算巨大的面孔之上。
文先生只是多看了兩眼昊天帝的面孔,便覺得自己已經有些神智不清,更是體會到了許久未曾有過的暈眩滋味。
“他還能夠清醒過來麼……”文先生別過臉,看向了單烏被困住的那叢荊棘。
荊棘的中央部分此刻已經緩緩地膨脹了起來,看起來彷彿是一個大肚子的花瓶,繼而那些枝條之間出現了越來越寬闊的縫隙,露出了內裡漂浮在火光之中的一個人。
火光從縫隙之中湧出,轉眼便將這乾枯的荊棘枝條給燒成了一片熊熊的篝火。
荊棘枝條的上方,是單烏掉入昊天帝這個小世界時撞出來的裂隙,昊天帝一直沒有機會理會,因此這裂隙便一直存在——以一種微妙的平衡。
此時那燃起的火焰高高竄起,爆裂的能量釋放並波及,終於讓這條裂隙變得不再穩定了。
於是那條裂隙在忽隱忽現了片刻之後,突然如同一塊水晶一般碎裂成了更多更小的裂隙,這些裂隙並沒有維持在原先的位置,而是圍繞著一箇中心開始旋轉著遠離,轉眼之間便已經波及到了昊天帝的所在。
那些碎裂的縫隙讓文先生有些心驚肉跳,於是他身後的大樹連著他腳下已經開始回春的地面猛地顫抖了起來,一聲巨響之後,文先生終於帶著屬於自己的那方小世界,從昊天帝的茫茫荒漠之中脫離了出去。
文先生脫離的震顫讓那些充斥在荒漠中的碎片越發地狂暴,其中一些碎片撞上了痴茫狀態的昊天帝,居然硬生生地將他的鬼體給撞出了一個接一個的透明窟窿。
昊天帝的鬼體擁有著超出尋常的恢復能力,一般概念中的任何攻擊,只要沒有超出他的承受極限,那麼不過呼吸之間,他所擁有的鬼氣與魂力便會將他的鬼體重新拼湊完整。
但是這些碎片顯然並不屬於一般概念這種範疇——沒有靈力波動,亦不是魂力的衝撞,同樣與那些雜七雜八的佛力,龍氣,功德之力毫無干係。
於是這些碎片嵌進了昊天帝的鬼體,其所帶來的透明窟窿亦彷彿永遠凝固在了昊天帝的身上,周圍的鬼氣一旦想要填充,便會被那透明窟窿所吞噬,轉眼消失。
昊天帝終於在痛楚之中甦醒了過來,一聲大喝,整個小世界瞬間消散,那些飛旋的碎片亦隨著這小世界的消散而消失不見——昊天帝可以散開他體外的小世界,卻無法將這個小世界與他的鬼體完全剝離開來,這種景況,就好像一個凡人根本不可能自主地將意識或者魂魄從肉身之中拔出一般。
單烏身上的火焰未曾熄滅,而這團火焰則包裹著他再一次向著地面直墜而去,文先生猶豫了片刻,沒敢直接以自己的小世界來接納單烏,而是揮手喚出了一片樹葉,輕輕地託在了單烏的身下,讓他能夠緩緩落地。
繼而文先生的身後,那棵高大的巨木垂下了層層疊疊的枝條,這些枝條交錯縱橫,編織成了一張綠色的幕布,而那幕布之上,深淺不一的綠色交匯而出了一枚無比繁複的符文。
符文亮起,幽幽的青綠光芒籠罩住了正糾結於自身鬼體之上那些豁口的昊天帝——在單烏帶回的那些訊息的沖刷之下,昊天帝雖然於生死危機之中甦醒了過來,意識卻依然錯亂,眼下更是隻剩本能。
昊天帝的鬼體被符文定住,不過微微一顫,而文先生則是臉色一白,一口血從嘴角邊溢位,轉眼便化為了四散的靈力。
符文彷彿嵌入鬼體之中的絲網一般,一點一點地切割並深入,似乎想要將昊天帝的鬼體給凌遲一般地勒成碎片,而這些符文的舉動似乎提醒了混亂中的昊天帝。
“我散開這鬼體,不就能夠讓這些碎片消散了麼?”昊天帝喃喃地自問自答了一句,下一刻,他的鬼體便已放棄抵抗,任由那道符文將其絞碎,繼而崩散成了無數破碎的魂魄,四下飛舞。
處於昊天帝鬼體之內的小世界隨著鬼體的崩散而徹底湮滅,於是那幾塊裂隙的碎片終於如昊天帝所願地消失於虛無之中,而那些四散的魂魄飛舞著,想要避開那些青綠色的符文的阻攔,重新凝聚出一個全新的鬼體。
然而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