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瑤不屑地笑了一聲,想要打碎石泉這信心滿滿的痴心妄想,話說了一半,卻突然發現自己的心裡,其實也有那麼一絲的懼怕——幾個宗門始終沒有真正大打出手,顧忌的不正是那一位定下規矩的,比大家都要上層得多的大人物,以及那些想要找種種藉口與大人物套關係的執法之人?
眼下這片陸地雖然因為連年征戰導致其地脈氣運之中血色不滅,讓這片土地之外的人都習以為常,併成為了這些本土的修真宗門按捺不住**偷偷想要動手動腳的遮蔽偽裝,但是若真的讓這些凡人們同仇敵愾不計代價地為了同一個敵人拼出一個血氣沖霄,那也絕不會被旁人忽略過去。
如此一來,在石泉透過木宛這些人清清楚楚地知道清瑤這些上師的到來之後,在知道神仙打架會帶來怎麼樣的破壞之後,這銅山關的駐軍仍在不斷增加的舉動,顯然也有了解釋——這些血肉正是逼不得已之時用以祈望上蒼的煙火,亦是這些本被直接忽略了的凡人想要跳進神仙眼界中的微薄籌碼。
“不管前來拯救的是誰,對凡人來說,都是真神。”石泉又補充了一句。
於是清瑤很快就意識到了石泉的暗示,與清蝠在先前傳遞給她的意願相同——想要徹底放開手腳在這凡人世界中攫取一切能成就自身的資源,想要毫無顧忌地對紫霞山黃天嶺等大開殺戒,最好的選擇其實就是與眼下這得了傳國玉璽的凡人勢力合作,如此一來,就算這片大陸的熱火朝天召來了那些多管閒事的執法之人,萬千民願難道還成就不了中桓山眾人的累累功德?
更棒的可能或許是,雙方一起瞞天過海,沒有驚動起更大的波瀾,那麼終局一刻,便是中桓山將這整片大陸都收入囊中之時,到那時,又何愁昇仙道湊不齊全條件?
不過清瑤仍有疑慮。
誠然,這種合作看不出對中桓山的壞處,只需要上師們的視線稍微往下方看上一眼,並且如今一切戰事未起卻偏偏所有的暗流都蓄勢待發,正是合縱連橫最好的時機。
但是清蝠在永安城中被那位國君直接說動,而自己這遠在千里之外,又被一位行軍元帥以隱晦的暗示撩動了心底的利弊權衡,兩相對比,清瑤只覺得,這些凡人似乎將自己這些修真之人的心思**都摸得通透,對症下藥都已經過了百般權衡,力求一擊即中。
直覺雖讓清瑤覺得這些凡人的佈局中埋藏了後手,但是百般權衡反覆思量之後,卻又覺得這的確是那些凡人們眼下最好的選擇——畢竟玉石俱焚這種事,真做起來,任誰都要遲疑再三。
故而這些有一定掌控權力的凡人們知道了一些秘密卻一直隱瞞,正是為了尋找一條不那麼決絕的路。
於是清瑤終於自己說服了自己。
於是清瑤指尖的冰錐緩緩散去,而那無形的殺意也就此淡了下去,開口說話時候的語氣,竟也不再咄咄逼人:“的確是個好機會。”
“清瑤上師見識卓絕,晚輩佩服。”石泉的嘴角亦掛上了笑意,同時對著清瑤一揖到底。
而看著這兩人突然之間就心領神會地緩和了氣氛,圓覺有些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腦袋,越發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的無能——他沒為護下石泉做出什麼事情,也沒想通石泉與清瑤之間的對話,於是他只能努力記下了這兩人的每一句話,期待來日開竅。
就在這個時候,清瑤突然轉過了視線,看向圓覺:“據說紫霞山中那些齷蹉隱秘之事的證據,都在大和尚的身上?”
……
同舟回到己方陣營的時候,幾乎是立刻便召來了李天師。
“我思來想去,總覺得有一個人,你應該知道些什麼。”同舟居高臨下地看著跪伏在地的李天師,緩緩地開了口。
李天師全身顫抖,只覺得同舟的眼光像針一樣,戳得他的脊樑骨一陣陣抽疼,而同舟的語氣亦讓他明瞭這是一場考驗——考驗自己識時務的能耐。
同舟手中顯出了那面褐色的盾牌,而後那團靈氣變化著,在盾牌之上顯出了一個人臉來,雖然一身僧人打扮,但是李天師還是一眼看出了那僧人的身份。
“很好,你果然認得他。”李天師的細微反應落進了同舟的眼裡,同舟嘿嘿一笑,揮手散去了那面盾牌,卻有一柄斧頭就那樣懸在了李天師的脖頸之後,“來吧,跟我說說看,這人是何來歷。”
“我……我其實不知道他的真實來歷,他的話……沒有一句是可信的。”李天師在脖頸後那道寒意的逼迫之下只覺得全身都落進了千年玄冰之中,冷得讓人找不到生路,他的嘴唇亦是顫抖了半晌,方才含含糊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