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會想辦法讓爺爺安排寧霄時常回來,到時候大家再聚啊。”
花美姒苦笑了一下,終究沒有再說什麼——她實在不想面前的少女失望。
儘管她註定要失望。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了冬宴舉辦的地方。那是一片周圍開滿梅花的林子,沿著兩排的梅樹擺著兩列金龍勾邊雕花平桌,鋪著雪的草地上放著又軟且熱乎的棉墊。每張平桌旁都放置著一盆燃著的炭火,外配一個青銅製的暖手爐。案上皆鋪著藕色菱形紋路的毯子,上面擺著幾碟果酥,一盞琉璃月光杯。兩排案几的中央是一條不寬不窄平攤著淡黃色地毯的走道,正中央放著一尊白玉香樽,“蹭蹭”冒著白煙。
一應物什齊全,只等貴客上座。
“紫嵐,青檀,你們兩個去紫麓書院要幾個白瓷瓶來!”一個高束凌雲髻,長臉,相貌普通,衣著素淨的女子站在香樽的旁邊,指使著兩個樣貌不錯的女婢。兩個女婢一個穿著紫色小襖,一個穿著青色馬褂,與她們的名字很相稱。
“這會兒露水妹妹要尋那白瓷瓶來做什麼?”一個溫和柔軟地聲音傳來,說話的是一個披著及腰長髮的女子。她面色紅潤,臉型微圓,低眉順耳,一看就是個好性子的人。一身桃粉色齊胸襦裙,上面隱隱繡著幾朵怒放的蓮花,腰間的魚形翡翠蕩在裙襬間。
“琴姐姐,你看這周邊銀裝素裹,太過素淨!若是能在案上插幾枝紅梅,便是再美不過了!寧霄是個心思細膩的人,竟選在瞭如此佳境擺宴,咱們可不能負了旁邊那梅林才是。”露水解釋道。
“露水妹妹一向喜歡素淨的打扮,今日怎麼倒嫌棄這雪太過素淨了?真真有趣。”長髮女子掩面笑道。
“露水公主,微臣有一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那位長髮女子身後忽然竄出一個高大的男子來,那男子劍眉如峰,眼眸深邃,面相妖魅無比。若他扯嘴笑笑,肯定賽過世間眾多佳麗。然而他卻板著一張臉,神情淡漠。
“凌虛,你能不能別總這麼拘束啊!你說話總像宮裡朝堂上那些傢伙一樣,陰陽怪氣的。我不知道琴姐姐怎麼想,反正我是不喜歡,”露水嘟著嘴道,“咱們可不就是為了躲避外面那些人,才尋了這邊天地作樂麼?你可別掃興啊!”
凌虛的家族多年來一直掌管著神界理正司,凌虛本人也以父兄為榜樣,自小就學著族裡的能人們做事說話。雖然他的年紀和露水他們差不多,但看起來總要比她們成熟一些。不過,外表再怎麼偽裝,心裡還是個血氣方剛的毛小子。
“露水,你不懂就不要亂說!他們說話怎麼就陰陽怪氣了?”凌虛沉不住氣辯解道。
被換作“琴姐姐”的女子連忙攔在了他們倆之間:“你們倆就別鬧了。凌虛,露水說的對,平日裡怎樣規矩是你的事,今日是寧霄的生辰,大家就放開了玩。你要是總‘公主’‘殿下’地喊著,大家豈不生分了?都是自己人……”
凌虛平日扯高氣揚,卻唯獨最聽此女子的話。被這麼一“教育”,也不好再說糾結於那些所謂的法度禮數。但他心裡的疙瘩是沒那麼容易抹去的——不管如何,他是臣,而她們都出自皇族,是他需要用一生去奉獻的主子。
“凌虛,你剛才要說什麼來著?”
“還是不說了吧,橫豎都是和禮法有關的,說出來怕掃了公……你們的興。”凌虛撇開頭道。
“哎呀,你倒是說啊!”在這麼多小夥伴當中,露水最煩凌虛這呆板頑固的性子。
“凌虛,快說吧。”琴也很好奇。
凌虛回頭看了琴一眼,低聲道:“我剛才是想提醒露水,您……你已經被大祭司封為‘幽明’公主了,有封號之後就意味著您……你已經到了及笄之年,本不應該再喚你閨名才是。”
琴愣愣地看著凌虛,隨即安慰似的拍了拍凌虛的手臂:“我……我才行及笄禮不久,一直不習慣那些禮制……你看,我這不還是披散著長髮麼?露水她們喊我‘琴姐姐’已經喊了很多年了,一時半會兒肯定也習慣不過來。我們都要給彼此一些時日去接受時間帶來的改變,不是麼?”
凌虛凝視著幽明公主搭在自己手臂上的那隻白皙嫩滑的手,臉部微紅,使勁地點點頭。
花美姒和長孫馥霖早在遠處看清了一切。果然,這些人和她舊時記憶裡的模樣一致:凌虛木訥卻不失少年血氣,露水灑脫喜素淨,幽明溫婉不喜束縛。
那時,他們正當年少時。
☆、番外:晚來天欲雪(三)
番外:晚來天欲雪(三)
【千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