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白色的高塔被山崖環抱,與蒼白的石壁融為一體,到百米以內才能分辨出來。他們終於來到塔外時,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停下腳步,仰頭望去。
“比我想象中矮。”野法師魯道夫說,“我看過一些描述白塔的記載,如果沒有誇張的話,那該是一個恢弘的建築群。”
“因為這不是白塔。”白塔流亡法師的後裔布魯諾說,“白塔的主塔存在於亞空間之中,入口早就在魔力環境變差的時候消失了。現在剩下來這個,只是白塔的分塔,當年法師學徒們的住所。”
眼前這潔白的高塔,僅僅是當年那個法師學院的殘骸。虎死餘威在,不外如是。
整座塔由一塊山石鑿成,魔法的鬼斧神工讓它看上去找不到一點人工雕琢的痕跡,彷彿天生就長成這樣。潔白的塔身有種冷淡的潔淨感,不像撒羅神殿的那種聖潔,而是某種無情感的鎮定,不膜拜,不虔誠,只客觀地觀察與發現。簡單地說,它看起來就十分法師。
走入分塔之中,光線一點都沒有減弱。牆壁上巧妙地開出了視窗,光線如水般傾斜進來,將走廊照得無比明亮。
塔中心一塊中空的區域貫通整座高塔,站在最底下抬頭看,如同站在豎井底部向上看。隔層走廊透入的光亮在中心點交集,好似萬花筒一般,看久了有種看入深淵的倒錯感。地磚與牆上的瓷磚不知用什麼材質鋪成,過了那麼多年,只要擦去灰塵,那色彩依然鮮亮如新。瓷磚上隱約的紋路帶給人可以遊走的錯覺,畫框裡的東西大概真的跑掉了。他們一路見到了許多完好無損的畫框,畫布中一塊空白,畫面上的東西已經不見蹤影。
“那些畫框裡關著‘標本’,”白袍法師布魯諾說,“法師們會把得到的各種材料留影,將那些縮小的、看上去像活著的東西關在畫框裡,它們會像生前一樣活動。這些銀色的畫框則是指路人,一些法術僕役和死去法師的留影會在這裡給學徒指路,還有答疑解惑。”
他的語調中有著充沛的感情,這位得到了白塔傳承的法師今天第一次見到白塔,卻像夢迴故土,談起什麼都如數家珍。
“我曾聽說,法師的留影會在塔中到處行走。”他嚮往地說,“塔靈裝載在構裝體之中,以各種形態現身……”
一個個房間彼此巢狀,一條條走廊糾纏在一起,利用了每一寸空間,也讓整個塔內複雜如迷宮。白塔的主塔只會比這更加複雜,不過即便是被邀請來的客人,也不用擔心自己在哪裡迷路,這都不是問題,因為法師塔是“活的”。
塔靈對所有受歡迎的客人熱情,它會在塔內任何被呼喚的角落出現,帶你前往想去的方向。那些突然斷裂的通道上還能看到一點傳送陣存在的痕跡,高塔之內,短距離傳送連線每個角落,你很難找到真正的死角。貫通高塔的那個圓形空間看上去深得可怕,但在魔法依然執行的時候,懸浮的臺階長期在中空處漂浮,只要你是法師,只要魔法之門對你敞開,你便能輕鬆掌握讓這些小小浮空島前往正確樓層的方法。
“那個是不是魔像?”一個法師學徒指著走廊盡頭某個像破碎雕像的東西說,語氣興奮得好似真正的觀光客。布魯諾半點沒見怪,他的回答也如同一個熱情洋溢的導遊。“是啊!”他說,“學徒塔的魔像很少見,但在法師塔裡,它們會有很多。”
傳送法陣與懸浮臺階照顧著法師們缺乏鍛鍊的身體,簡單的魔像服務員給常年呆在實驗室的法師運送食物與其他生活必需品,讓法師能夠宅到底。另一些價值昂貴的高階魔像還能輔助施法,聽上去讓人驚奇,在魔法的鼎盛時期卻是富裕法師的必備夥伴。這種成就還是黑袍法師的發明,雖然創造時的實驗過程和黑袍法師的慣例一樣邪惡,但這種高階魔像對施法者來說太過方便,到最後還是在所有高層法師中傳開。
整座塔最大的空間是圖書館,大門開啟,落下許多灰塵。
許許多多把椅子凌亂地擺放著,好像它們的主人只是暫時離席,不久之後還會歸來。一看就非常沉重的長桌安置在書架邊上,某種經久耐用的紅木打造了它,至今不曾腐敗枯朽,甚至沒有一個蟲眼。這裡的一排排書架沒有地下城圖書館中那樣高大宏偉,卻有一種方便取用的貼心。金屬銘牌上還能分辨出優美的花體字,除了書籍分類外,還有一些標語,比如“借閱室內保持安靜”、“好法師珍愛他們的書”等等。
當然,這兒已經空了。
“它們全都被搬去了大圖書館。”嚮導不失時機地說,多少有點想向在場的法師們示好的意思,“所有藏書都在那裡被完整儲存,就像這片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