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晟深吸了口氣,靠在旁邊守護著他們兩個,目光溫柔又悲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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異鬼與凡人的血脈在同一個身體裡,就像朝相反方向拉扯的力,遲早要把一切摧毀。
儘管服用了最名貴的藥材,季祁還是越來越虛弱,次日被抬到書房與蘇晟詳談時,已經飄搖如枯葉。
蘇晟站在沙盤前面凝望著被黑澤佔領的州鎮,好半晌才笑說:“凡人最開始的勁頭已經沒有了嗎,兵敗如山倒,即便我不來,不出三年玉京也也要落入它們手中。”
“我盡力了,你可知普通人在異鬼面前是何等渺小?”季祁苦笑:“我們會的它們都懂,而它們的戰鬥力與生命力,卻是人所望塵莫及的……為了準備這場戰爭,朝廷甚至刻意安排繁衍出不少御鬼師,可是——於事無補。”
蘇晟沉默不語。
季祁道:“儘管皇上給了你這份資格,但我不相信你會專心投入戰爭。”
“我的想法用不著你操心。”蘇晟道:“現在西南情況最為惡劣,還剩多少兵力?”
“我怎麼能不操心?如果你只是抱著玩笑心態來把百姓們的身家性命葬送,我死也不會把兵權交給你的!”季祁激動地說完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
蘇晟冷眼看凝望片刻,不容置疑的說:“我會想辦法毀滅異鬼,因為它們對桐兒永遠是威脅,但我這麼做是想要另外一份東西。”
季祁皺起眉頭。
蘇晟道:“我要明燭留在墓穴裡的所有資訊,我想天光門所擁有的不比鹿家少。”
“在古老的傳說中,你從不離明燭娘娘身邊,那些墓穴多半是你陪著她建的吧?何以有這種需求?”季祁並不理解。
蘇晟握緊拳頭:“她定然有事情瞞著我,如果不搞清楚,恐怕這個世界遲早也會——”
天機不可洩露。
他不願提起自己的家鄉與長天原到底是何種模樣,忽而閉了嘴巴。
季祁更關心戰局,這方面倒無所保留,於是步履蹣跚地從書房暗格力摸出把鑰匙:“在書房的地下另有乾坤,所有從古墓中拓印出的壁畫和碑文,以及金箔書的謄寫都有記錄,如想看原版,還需請示聖上。”
“好。”蘇晟接過鑰匙:“我答應你,親自去探查西南軍情,給黑澤一個措手不及的教訓。”
人類的命運不能掌握在自己的手裡,這是頗為無奈的狀況。
季祁沒有再出聲,因為已然無話可說。
——
暮色蒼茫下的皇宮透著種陌生的輝煌與壓抑,在山野長大的沈桐兒在天光門最高的房子裡遠遠地望著那宏偉的建築,吹著晚風許久沒有出聲。
總是粘著她的小紅鳥在城樓上蹦來蹦去,忽然問:“娘,我們幹嗎非要來這裡,我想到山裡去。”
“在山裡會引來異鬼的,不停地戰鬥、不停地逃竄,你會過得很辛苦。”沈桐兒回神答道。
“我不怕辛苦呀,我喜歡自由。”蘇安安脫口而出。
沈桐兒驚訝地望著它,不曉得個滿月的小生命是如何理解自由這種東西的。
蘇安安又在城磚上蹦噠了幾下,然後道:“不過只要能每天看到爹和娘,在哪裡都一樣。”
沈桐兒摸住它的腦袋,從懷裡摸出個鏈子,上面掛著的玉墜上有個笨拙的“安”字,她將其掛在兒子的脖頸上說道:“你爹常送我這樣的小東西,娘也送給你一個,希望你平安。”
蘇安安超級喜歡首飾,頓時張開小翅膀開心起來:“哇!謝謝娘!”
沈桐兒又摸出點魂塵:“你覺得餓嗎?”
蘇安安困惑地扭開頭:“不餓,我不要!”
沈桐兒勸說:“你再吃一點好不好?”
蘇安安很聽話,硬著頭皮把魂塵嚥下去,小聲抱怨道:“娘……好堅硬,我嗓子疼……”
沈桐兒擔心地抱住它,忍住嘆息的慾望。
這孩子自從出生後就沒有吃東西的慾望,魂塵好像對它來說沒什麼用處,真不曉得孕期時服下的那些能量足夠支撐安安多久,是不是兩種生物的孩子都會像御鬼師那樣脆弱?
正發呆的時候,遠方飛來白鳥燦爛的身影。
沈桐兒終於露出笑臉翹首以盼。
直到白鳥飛的近了,才露出身上斑駁血跡。
沈桐兒著急道:“怎麼受傷了?”
“我去瓊州探了探,正巧找到黑澤的車隊,試著挑釁了下。”蘇晟化作人形,竟拿著束火紅的花朵:“送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