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漆黑粘膩的怪絲立刻射了出來。
那東西早在迷雩山時就證明過威力; 白鳥的潔羽一旦沾上,就很難掙脫開。
沈桐兒被頭暈目眩地摔落下去,馬上一個翻身爬起,看到遮住了隻眼睛的風滿袖便罵道:“竟然成了獨眼龍; 上次怎麼沒把你咬死,真是遺憾!”
風滿袖新仇舊恨同時從心底浮出,持劍便朝沈桐兒襲來。
這時白鳥已經扯掉那些被粘住的羽毛; 滿身是血地攔住風滿袖; 直把他壓到牆上狠抓。
不知是誰的血濺了沈桐兒一臉。
儘管季祁已經牽制住了好幾只異鬼; 但形式還是不容樂觀,沈桐兒看到又有異鬼朝蘇晟撲去; 毫不猶豫地甩開金縷絲保護他的安全。
“赤練,赤練!”山婆根本無意管身邊的紛擾,她抱住被蘇晟抓成重傷的朋友,眼睛裡浮出淚水。
“疼……”赤練的聲音變得很模糊。
山婆默默地把他放下,站起身來仇視地望向與恢復原型的風滿袖打成一團的白鳥,咬牙切齒道:“我要——殺了你——!”
“小白,快回來!”沈桐兒嚇得猛撲上去; 卻被一隻異鬼狠狠地拍到牆上。
她的後腦經過毫無防備的磕撞,頓時目色昏花,硬生生咳出血來。
山婆用力扯掉了面紗,終於露出臉來。
可那怎麼還想一張臉呢?
紛紛是半截模糊結疤的血肉。
也許當初她啃食赤練、赤練也……
沈桐兒摔在地上,用力抹掉嘴邊的血,想去保護被風滿袖牽制住的蘇晟,卻又一次被異鬼咬住!
此時山婆那似有生命的銀髮已經飄起,像無數鎖鏈般勒住了白鳥的羽翅和脖頸。
沈桐兒在劇痛中用金縷絲扎穿了異鬼的腦袋,噴著血摔到地上,痛苦地叫道:“小白——”
本就溼涼的山底在已無法形容的蘇晟變得冰冷,那些黑暗的墓道瞬時間附上滿層薄霜。
沈桐兒也覺得冷,而且神智不清。
從前雲娘被風滿袖嚼碎時,從她身體裡湧出的痛再度襲來。
蘇晟痛苦地喊道:“不要變,不準變了——!”
已經被凍到無法動彈的桐兒幾戶快要昏死過去,而直接控制著蘇晟的山婆和風滿袖更是已完全僵硬。
蘇晟蓄力許久,猛地掙開他們,山婆的白髮竟然像冰塊般完全碎到了地上。
異鬼是害怕這種極寒的,沈桐兒的腹部已經被咬穿,但她倒在蘇晟懷裡時,根本感覺不到痛苦,因為實在是半點知覺都沒有了。
蘇晟的狀況也好不到哪去,他步履蹣跚地抱著桐兒往前走,血染得到處都是。
風滿袖所化的異鬼凍僵在地上,聲音低沉地嗤笑:“死鳳凰——你以為自己還能逃到哪裡——去看看外面——有多少異鬼在等你——“
蘇晟的手已經透骨,他撿起不知誰掉的劍,抬手砍死了這多嘴多舌的怪物。
桐兒模模糊糊地感覺有魂塵塞進嘴巴里,只能氣若游絲地說:“你快逃……別管我……吃了它們……快……”
可惜說著說著,她便失去意識。
——
如同母胎般的溫暖。
不知過了多久,小姑娘身體終於隨著這份觸覺漸漸甦醒。
她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躺在個被火光完全照亮的奢華墓室裡,墓室周圍擺了整圈的棺材,還有巨大恢弘的彩色壁畫。
壁畫上一位飄飄如仙的男子手持著碗綠色的水,在擺滿鮮花的祭臺上俯身握住面前姑娘的手。
那姑娘的裝束酷似明燭娘娘,而彼此中間擺著的燈實在眼熟至極。
轟然巨響打斷了桐兒的專注打量。
她聽到聲音是從石門外傳來的、立刻咳嗽了起來。
蘇晟的聲音頓時響起:“桐兒,你醒了?”
沈桐兒全身都似碎掉,根本動彈不得。
蘇晟傷痕累累,用很輕柔的力氣抱住她:“你傷得很重,是我沒保護好你。”
“沒有……”沈桐兒虛弱地否認。
“又有鹿家的爪牙過來了,就在門外。”蘇晟用臉貼著她的臉:“雖然有蓮火保護使得他們拿不到忘川水,但我們若戰敗後,被鹿笙想辦法拿到,就無可挽回了,我本以為這水在人間已絕跡……但現在看來,還是你早有預料、想得周到……”
“小白……我聽不懂……忘川水是什麼……”沈桐兒的嘴唇沒有半點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