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住的阿音睜大眼,還來不及反應,就沉迷在青年炙熱的眼和深沉的溫柔裡。
月光灑滿大地,梧桐葉飄落半空,將這一幕永久的鐫刻在大澤山中。
一夜好眠,阿音從睡夢中醒來,她躺在竹坊的床上發了好一會兒呆,待昏昏沉沉地想起昨晚醉酒前的一幕時,她猛地捂住嘴,臉燒得通紅。
她連忙抬頭左看右看,沒瞧見古晉才鬆了口氣。阿音眨眨眼,唇角勾起,一副偷了腥的小貓兒樣。她又朝窗外瞅了瞅,見沒人,飛快地從床上蹦起來朝竹坊外的小溪邊跑去。
趁阿晉不在,可要好好梳洗打扮一下,別等他回來瞧見自己這幅醉酒懶漢的模樣了。
阿音坐在小溪邊,砸吧著昨晚的事回味。心裡嘀咕這回名分定了吧,是不是該跟師兄們說一說定一定日子啦~
阿音笑眯了眼,低頭伸手去捧小溪裡的水。
清澈的小溪裡映出一張俏紅的臉,鳳眼上挑,那眼裡,除了嬌羞,一雙墨瞳竟格外深沉。
阿音猛地一愣。
她的眼怎麼會是這幅樣子?那裡面有她從未見過的凜冽霸道,熟悉又陌生。
阿音揉了揉額頭,宿醉的昏沉感仍有,她皺起眉,看著水中那張明顯浮起了疑惑的面孔。
分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少女的眼微微眯起,盯著自己在水中的面容。
身後腳步聲響起,阿音緩緩起身,轉身看向從林中走出的青年。
古晉一身布衣,抱著乾柴,他見阿音回頭,揚著笑意問她:“怎麼就起來了,今日想吃什麼,我再給你捉幾條魚上……?”古晉的聲音一頓,他迎上了一雙滿是審視和疑惑的眼。
“你是誰?這是哪裡?”阿音聲音冰冷,看著古晉全無昨日的小兒女姿態,滿是戒備。
“阿音。”古晉喚她,眼底情緒難辨。
“別裝作我師兄的樣子,你不是他。”阿音見古晉喚她,似是想到了昨晚的事,神情更沉,她望了一眼四周,“你到底是誰,竟能知道我大澤山禁谷的樣子,幻化了這一切來騙我。”
“你……”
古晉還欲開口解釋,阿音已冷冷截斷了他的話,“不必再說謊話,你雖將山門幻化得一模一樣,就連鐘聲也是按時敲響,但是你不知道山中弟子每兩個時辰一次的劍陣修煉,從昨日到今日,劍陣的靈力和弟子演練的聲音一次也沒出現過。”阿音看了一眼四周,“這裡根本不是大澤山,你究竟是誰,我又在哪裡。”
古晉瞧著阿音一臉冰霜,嘆了口氣。他幻化所有,卻獨獨沒有將大澤山弟子每日例行的劍陣幻化出來。
所有的同門都是為了守護這座山門而亡,用他們的遺聲來騙阿音,太過不敬。
“不愧是鳳皇。”古晉低低嘆息一聲,他放下手裡的乾柴看向阿音,“你說的沒錯,這裡確實不是大澤山。”
見古晉乾脆利落的承認,阿音一愣,還來不及質問,古晉已經向她的方向走來。
“可我昨天對你說的一切,全是出自真心。縱使這裡一切都是假的,你總該記得我們在山門裡和三界相伴的那些日子是真的。”他站定在阿音面前緩緩道。
青年的眼格外認真,裡頭蘊著的深情讓人沉溺。阿音想起了昨日的相處和歡喜,心底忍不住一軟,但仍退後一步拉開和古晉的距離,她蹙起眉喃喃道:“你究竟是誰?我師兄不會幻化這一切來騙我的……”
古晉一把抓住阿音的手腕將她拉到自己面前,“我確實不再是古晉。”
阿音怔住。他看向阿音的眼,“鳳隱,我是元啟。”
這一聲猶若石破天驚,解開了所有幻境。阿音猛地睜大眼,腦中猶若炸裂一般,鋪天蓋地的記憶朝腦中湧來。
元啟把神情混亂的鳳隱一把攏進懷裡,“我還以為,我能多陪你一些時間。阿隱,時辰到了,我們該回去了。”
古晉的手撫在鳳隱的發上,在她耳邊輕聲道:“如果有一天你能想起這一切,你一定要記住我曾經在這裡對你說過的話。”
低沉的嘆息在禁谷裡響起,鳳隱像是明白了什麼,就要掙脫古晉的手問個明白,這時鋪天蓋地的混沌之力將她籠罩,她抬頭的一瞬,瞧見了古晉的那雙眼,不捨、眷念、後悔、思念和決絕,她在古晉眼底看到了這千年從來不曾想過的所有。
她想說些什麼,但到底來不及,終沉沉閉上了眼。
雀鳥樂鳴,仙霧漫漫,天宮的鐘聲敲響七七之數。
鳳隱猛地睜開眼,她正立在景陽宮後院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