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奕頷首,跟著鳳隱一齊朝山後飛去。
大澤山的後山禁谷千年未有人來,鳳隱本以為這裡早已破落,卻未想山谷裡依然山綠水清,仙力繚繞,那個小小的竹坊安靜地坐落在仙境中,坊前那棵梧桐樹仍舊和千年前一樣生機勃勃。
鳳隱有些怔然,斂去眼底的情緒,一拂袖擺,梧桐樹下石桌上灰塵淡去,化出一壺清酒並兩個小巧的酒杯。
“坐吧。”她待這裡,仍舊如當年一般若自家庭院,鴻奕眼神一黯,點頭坐下。
“你應該聽說過一千多年前在梧桐鳳島發生的事吧。”
鴻奕點頭,“聽過,當年鳳皇繼承人涅槃降生,被古晉……”他頓了頓,“元啟打斷,三魂七魄散落於三界,說起來我當年還有份一起幫著尋你的魂魄呢。”
“當年我在鳳島降世,元啟無意中闖進了梧桐祖樹打斷了我的涅槃,後來我的魂魄散於三界的梧桐樹裡,其中一魄落在了這山洞裡沉睡的水凝獸身上。”
“那水凝獸……?”
“那隻水凝獸的魂靈先天不足,雖獸體未亡,魂體卻早已不在了。元啟用醉玉露替它蘊養魂魄,卻無意中喚醒了我的鳳魄,可惜那只是我的一魄,我雖然在水凝獸身上甦醒,卻不記得自己是鳳隱。”
鴻奕恍然大悟,“難怪當年我們遍尋三界,始終找不到鳳隱最後一魄,原來阿音就是你的最後一魄。”
鳳隱感慨道:“是啊,我也沒想到當年自己歷經千辛萬苦要喚醒的鳳隱,竟然就是我自己,也許冥冥中自有天意吧。”她抿了一口酒,“後來在羅剎地,水凝獸的獸體被九天玄雷毀滅,我的鳳魄只剩下一息靈力,飄飄蕩蕩進了鬼界,我在鬼界聚魂百年,在修言陛下的幫助下輪迴千年,不斷錘鍊魂魄靈力,直到最後一世結束我跳入黃泉在梧桐鳳島醒來。”
當年的生死劫難、千年的曲折經歷在鳳隱口中幾句道完,她臉上的神色淡漠得就像是個局外人。鴻奕看著面前的鳳皇,突然明白那個千年前在大澤山和他打打鬧鬧會為了一塊綠豆糕爭論不休的小姑娘,再也回不來了。
她是梧桐鳳島的鳳皇鳳隱,有著水凝獸阿音的記憶,卻永遠不再是她。
鴻奕眼底突然有些澀然,他幾乎是倉皇地拿起桌上的酒一口飲下,藏起了眼中的失落。
“阿……”鴻奕開口喚她,頓了頓,卻不知道如今該喚她什麼才好。
“叫我阿隱吧。”鳳隱道:“當年的真相查出來前,我不想讓人知道水凝獸阿音還活著。”
聽見鳳隱的話,鴻奕神色亦是一正,想起當年大澤山之亂,鴻奕眼中浮過歉意,“阿隱,當年我……”
“我知道當年你身中魔氣,身不由己,如今既然我回來了,就一定會查清一千年前發生的所有事,為大澤山上下討個公道。”鳳隱沉聲道:“當年我來不及問你,阿玖,你身上的魔氣究竟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是在大澤山養傷的時候進入你體內的嗎?”
鴻奕神色一頓,他沉默了片刻才在鳳隱的目光中澀然開口:“不是,在你救我之前,我在九幽煉獄裡身上便帶上了魔氣。當年我父王和母后死在了仙族手裡,姑姑回族後我便獨自離開了靜幽山,卻被那魔族帶進了九幽煉獄。九幽煉獄裡全是嗜殺成性的魔獸,我被魔獸追殺九死一生,為了能活下來,我和那個帶著我進九幽煉獄的魔族做了交易,以魔氣入體為代價換了一身妖力。”
禁谷裡因為鴻奕的話一時安靜下來,鳳隱神色複雜,她垂下眼,藏起那幾乎是鈍痛的情緒。
難怪當年鴻奕還未成年一身妖力便已了得。
當年大澤山落個那般下場,原來真的是她的錯。
她若不救鴻奕,大澤山又怎會山門俱斷,萬年基業毀於一旦。
“我猜的沒錯,當年那魔族能在大澤山仙陣的防禦下來去自如,果然是早就附在了你身上。那在九幽煉獄裡我救下你也是那魔族早就安排的陷阱,是嗎?”鳳隱抬頭,看向鴻奕。
“是。你們一踏進九幽煉獄她便從元啟的劍招裡看出他是大澤山門徒,她封印我的記憶,讓我忘記魔氣入心之事,指使魔獸襲擊我,將我刻意扔在梧桐樹下,就是為了讓你們救下我將我帶在身邊。”
即便隔了千年,鴻奕眼底的憤怒依舊難以掩下,“若不是我生而為十尾天狐,梧夕前輩又煉化姑姑的妖丹為我晉神,我永遠都難逃那魔族的控制。”
“羅剎地一戰後,我本欲入九幽煉獄尋那魔族了結,卻沒想到紫月山竟然在你死在羅剎地的那一天被封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