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司馬所言甚是,”司馬豫詢問諸臣,“諸位覺得何人北上為妥?”
群臣竊語談論一番,右僕射起身奏道:“中尉裴倫身經百戰,將才堪用。”
一言落下,附和聲連連。
裴倫列於左側第二排,聞言只是垂目望地,坐姿如石。
司馬豫抿緊了唇不語,眼光一飄,與殿中一人的視線相對。
禁衛軍首領、上軍將軍車邪於角落裡起身,大步上前,朗聲道:“臣薦國卿大人。一年前與柔然之戰,國卿掛帥,三月既大勝而歸,諸位大人都忘記了麼?”
一時眾臣皆是愣了愣,隨即又有贊同聲響起。
司馬豫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只望著裴行:“朕初親政,朝政軍事方面尚是稚嫩,北方戰事或將大關朝局,朕不能一人做主,還要丞相大人一旁多多提點。”
裴行眉梢輕揚,注視著司馬豫良久,輕輕嘆息道:“陛下厚愛,臣受之有愧。家弟裴倫雖可稱能將,但對北疆異族的瞭解的確不如國卿大人,況且國卿大人戰場上的勇猛神算早已名揚北朝和塞北――臣認為這次還是國卿北上為妥。”
“善,”司馬豫吩咐一旁中丞,“寫下旨意,國卿北上坐鎮范陽,北方三州刺史皆聽國卿排程。”
中丞筆走龍蛇,一刻便寫完,呈給司馬豫蓋上璽印。
中常侍黎敬提高了嗓子尖聲道:“國卿請上前接旨!”
商之一襲踞紋黑袍,穩穩站起,邁步至殿中,將明黃卷書接入手中。
司馬豫道:“此事不能多耽擱,朝後你去北陵營挑選八百精銳騎兵,今日便北上。”
“臣領旨。”商之下跪應命。
朝後,司馬豫留下三位輔臣議事文華殿。
幾人入了暖閣,黎敬忙奉上香茗,靜悄悄地站於一側。
“太傅究竟是何病?要緊不要緊?”司馬豫這才得空細問。
黎敬道:“奴聽太傅府送文書的家僕說,可能是前幾日哪裡受了寒,累了身上的舊病,臥榻難起。”
司馬豫道:“派個御醫瞧瞧去吧。”
“是。”黎敬應聲而出。
司馬豫指尖輕敲著書案,沉吟道:“朕怎不知太傅大人有什麼難治的舊病?”
三位輔臣對視幾眼,裴行道:“早年姚融也曾領兵多次征伐,身上幾處大傷,猶其是幾處傷及內臟的,這些年他一直勞累,許是從未養好。”
“如此……”司馬豫若有所思,“朕倒不知太傅也曾是沙場虎將。”
“當年大司馬和太傅聯營抗敵、威震北朔時,想來也是二十年前的事了。”裴行淡淡一笑,看了眼對面慢慢喝著茶的慕容虔。
茶霧層迭浮起,翠綠茶汁浸染慕容虔的紫眸,卻是一片徹骨的冰寒。
苻景略自袖中取出一卷帛書遞上御案,將話題岔開:“豫徵銖錢的圖樣已由尚書省金部曹制好,請陛下御覽。”
司馬豫接過,還未細看,剛剛入門的黎敬稟道:“陛下,東朝豫章郡王和郡主已至文華殿外。”
“宣。”
蕭少卿與夭紹並行入內,還未施禮,司馬豫已道:“免禮,賜座。”
待兩人坐定,司馬豫讓黎敬將御案上的一卷帛書遞給蕭少卿,笑意和煦道:“這是兩國盟書,請郡王帶回給東朝皇帝。”
蕭少卿淡然一笑:“臣之職責。”
“還有一對古璃玉,”司馬豫起身,取過案邊的錦盒,親自送到蕭少卿面前,開啟盒蓋道,“這是太后和朕對兩位的心意。”
蕭少卿與夭紹忙起身接過,錦盒中,只見紅錦襯著剔透瑩潤的白玉,龍鳳翱翔的姿色栩栩如生,分明是成雙成對的美意。
蕭少卿臉色蒼白一瞬,夭紹秀目低垂,一抹笑意凝在唇邊,也是含著淺淺的苦澀。
司馬豫這時才發覺兩人神色間的微微異樣,不由皺眉怔了一怔。
閣中忽然靜寂無聲,引得其餘三位輔臣皆轉目看來。
蕭少卿暗自嘆氣,託著錦盒的手輕輕按了按夭紹冰涼的指尖。
夭紹緩緩抬眸,蕭少卿笑容灑脫,將她纖細柔軟的手指有力執入掌中,頷首道:“謝陛下和太后所賜。”
兩人退出文華殿時,日照如煙,青玉石地耀起細微的光芒,陣陣刺入眼眸。清晨於采衣樓後的梅林裡那些傷入心底的尷尬和痛楚又似波浪般湧了上來,蕭少卿慢慢鬆開緊握夭紹的手,輕道:“你我的婚事也不知為何讓北朝的權貴們如此重視,方才受這對玉佩時你心裡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