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是辛苦。”偃真笑著擺手,轉身出了帳篷。
郗彥在外許久,狐裘半是溼透,入帳時夾帶了凜冽的寒氣,鍾曄在旁將暖爐燃旺了些,又招呼跟隨二人入帳的兩位匠人喝茶。夭紹與郗彥到了裡帳,接過他褪下的狐裘,又拂去他發上的雪花,說道:“今晚我們就可以去燕然山了,你勞累兩日未曾好好歇過,先休息一會,等密道開鑿好了,我再來叫你。”
她轉身便要出去,郗彥抿了抿唇,忽然拉住她的手。
“怎麼了?”夭紹發覺他眉目間隱現的為難之意,目光流轉,微微一笑,舉了舉臂彎間的狐裘,“我先把衣服拿出去讓鍾叔烘乾,再來陪你。”
然而郗彥卻愈發緊地握著她的手腕,夭紹不解地看著他,郗彥輕輕嘆了口氣,伸臂將她攬入懷中。他的身體如此冰涼,她的肌膚卻很是溫暖,如此相偎,夭紹不自禁地發顫,隱隱約約地覺得,他有些異樣――這樣的擁抱,還有他柔緩撫摸在自己發上的那雙手,再非年幼時可以肆意靠近的親密。自己的臉頰貼在他清冷的肩頭,正聞得他衣襟上散發的微苦藥香,藥香之外,更有純淨如冰雪的淡涼氣息。他的雙臂之間,那素來是讓她心靜心安的懷抱,可在這一刻,卻讓她心慌失措。
她的神思驀地起亂,伸手抵著他的胸膛,想要避開時,他卻又捉住她的手,指尖滑入她的掌心,慢慢寫道:“這一次,你不要去了。”
“你說什麼?”夭紹一怔。
郗彥垂眸望著她,神色雖堅決,眉梢眼底之間卻還是透出了幾分無奈。
“是說去燕然山麼?”夭紹明白過來,頓時面容一冷,將手抽出,斷然道,“不行。”
郗彥皺眉,夭紹怒道:“那地圖是我得到的,你身上的毒也是因我而起的,我如今又千里迢迢追隨你來了這裡,已近在咫尺了,你憑什麼不讓我去燕然山?”賭氣說罷,也不再管郗彥的煩憂,她抱著狐裘撩開帳簾,徑自走去外帳。
鍾曄坐在暖爐邊熱酒,依稀聽到裡帳似乎起了爭執,正在吃驚,此刻又見夭紹惱意十分地出來,更是發愁:“郡主,出什麼事了?”
夭紹的臉色寒如冰霜,並不言語,只將狐裘遞給鍾曄,而後盯著那兩個低頭飲茶不敢抬頭的匠人,揹著手走到他們面前,來回緩緩踱步。雪白的蠻靴襯著那明紫色的衣袂在眼底不斷飄搖,直晃悠得那兩個匠人頭昏眼花,這才忍不住抬頭看了看夭紹。
豈料夭紹正含笑打量著二人,說道:“我有話想請教二位。”
“郡主請說。”
夭紹駐足站定,俯眸微笑:“兩位既稱為天下的能工巧匠,難道當真是到今日也不曾找到密道?”
她語氣委婉,清澈的目光間笑意明淨,卻看得那兩個匠人一陣心慌,竟是無法與她對視。
鍾曄聽聞夭紹的話本就困惑,待看清兩個匠人慾言又止的神情,更是詫異:“郡主,難道是說――”
“是啊,若非今日你我偶然察覺那羊皮卷裡的密圖,想必你家少主怕是就此隻身對了對岸,將我們永遠瞞在鼓中呢。”夭紹沒好氣道。
鍾曄雖不敢說郗彥的不是,但心中也是鬱悶得很:“少主為何要這麼做?”
“這就是我要請教兩位高人的原因了。”夭紹注視著兩個匠人,靜靜道。
兩個匠人猶自躊躇不語,鍾曄大怒:“到底是你們說了什麼禍亂妖言,竟想騙得少主獨身去對岸?”
匠人們聞言大慌,忙彎腰請罪。其中一匠人嘆息道:“鍾老息怒,郡主亦莫怪。我們的確是在昨日就已找到了密道入口所在,甚至也知曉了當初柔然人在此築密道的緣由。我們和少主所說的,不是其他,只是如實告知了我們預測的,此去對岸燕然山將遇的險境。”
夭紹道:“什麼險境?”
“這個……”匠人仍是遲疑,思量當中目色四顧,瞧見裡帳的帳簾微微一動,卻是郗彥踱步而出,對他輕輕點了點頭。
夭紹亦發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看了一眼郗彥,他靜柔的笑意落在眼眸,讓她憋在胸口的悶氣剎那消散。儘管如此,她還是狠狠扭過頭,驕傲地留給他一個冷漠的背影。
郗彥淡然一笑,搖了搖頭,轉身自坐於書案後,查閱堆積的諜報。
“說罷。”夭紹催促那匠人。
匠人道:“是,郡主。眾所周知,色楞格河對岸駐紮著數萬柔然將士,先前世人不知緣由,如今想來,他們護的便是那座燕然山。此河流域甚廣,看似水平浪靜,實則漩渦洶湧,且河岸終年冰封積雪,人跡難至,更不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