睜大了眼盯著前面濃密的樹叢,一動不動,直到一個熟悉的人從密林中鑽了出來。
蘇芮原地坐下了。
蘇白瞧見蘇芮時,仔細看了兩眼才確定那是她,滿頭烏髮都披散著,全身上下像是被杖刑過帶著乾涸的血跡,還有臉上的淤青,太多年他沒有見過笨魚如此狼狽了。
但她還活著。
烏光一閃,蘇白飛入蘇芮神識。
幾乎不用說話,蘇白立即在蘇芮周圍佈下了嚴密的結界。
他甚至沒有遇到阻攔,就進入了蘇芮識海深處,將她輕輕擁抱。
結界之上的樹枝自動聚攏在一起,層層疊疊地將蘇芮的身姿隱藏在密林之中,無論從哪個方位看,這裡都只是一片樹林。
不知過了多久,那樹枝才輕輕散開,現出一個唇紅齒白、面色緋紅的美麗女修,可她穿的卻是男子的道袍,本來那衣裳也算合身,但胸前因為忽然多了兩團肉而撐了起來,勒的有些發緊。她低頭看了一眼,懊惱地要變回去,手卻被人按住。
蘇芮垂著頭,卻覺得那火辣辣的視線從上而下要把她吞得骨頭渣都不剩。想想屢次遭遇這些難堪,她猛一跺腳,面前的人卻輕輕笑道:“別急,我先幫你梳頭。”
難得露些小女兒態,只是看到著她嘴唇還有些紅腫,幾乎是用盡了全身力氣才將心頭怒火壓了下去。
四處仍然很安靜,但這股安靜卻與先前不同,有了生機。
蘇白站在她身後,有板有眼地一下下梳著,即使他完全感受不到這些髮絲滑過手端的觸覺,但他仍為這些髮絲的美麗驚歎。
就像無數根羽毛紛紛揚揚地落在他的心間。
他的眸子暗了一下:“此事切勿操之過急,先離開這裡再說。你手上雖有器宗掌門之印,可我總覺得事態不對。”
蘇白以前不是這種語氣,但最近這種語氣很多,聽起來是自己做了主張,但其實是商量。
不過蘇芮不太高興。她在玄天那受到不堪的待遇,並沒有全部告訴蘇白,即使在方才的元神雙修中,她也保持著鎮定。她是冷靜的、理智的,蘇白更是冷靜的、理智的,所以他甚至沒有問。就是這種理智讓蘇芮感覺失落。
面前光線一暗,蘇白彎下腰來,同時雙手握住了蘇芮。
這次很清晰地感受到被握緊了,因為千神絕化成了兩隻手。
蘇芮有些吃驚,不解地看向蘇白,蘇白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眼神格外的幽深,不,不對,那在最深處,卻燃著兩團火焰,火焰中間,則是小小的自己。
蘇芮呆呆地看著蘇白貼近自己,卻僅僅停在她的唇邊。明知道沒有任何感覺,卻固執地維持著這個動作。
她的眼窩酸了。
對面的人瞧著她眨眼,也跟著眨了一下。
“你這麼不解風情,活該被拋棄。”蘇芮笑著推開他,偏過頭去,讓風把眼窩吹乾。
這麼被人戳肺管子,蘇白也不生氣:“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蘇芮哪有心情聽故事:“薛朗發現異時空後,用蘊含上古神力的七柄靈劍封印了能進入異時空的通道,如果這七柄靈劍被進入禁地的修士得到,這個封印就算破壞掉了……如果我猜測不錯,這個異時空,就是空門。”
器宗分裂為兩脈,北脈遠走九嶽,傳至傅青山這裡已無人再想回蒼冥。器宗掌門之印就這麼簡單地交到了蘇芮手中,同時還有那些從器宗帶走的數不清的宗卷。蘇芮那時連字都不認識,求知慾可謂到了頭懸梁錐刺股的境地,就是枯燥的宗卷,她也看的津津有味。所以當進入那座石屋後,她很快認出那就是器宗在南遷之前最後一任掌門薛朗的修行之地。
薛朗這個人,不但有大智慧,還有大善。
器宗禁地,那個時候也不叫禁地,就是器宗隕落之人的墓地。薛朗發現異動,參悟後先對外宣稱要在此處閉關煉器,他一面用一塊蘊含上古神力的隕鐵煉製七柄靈劍,一面小心安排器宗遷移之事。
但器宗為第一門派,一舉一動都引人注目,門派遷移這樣的大事,又怎不令人起疑。加上薛朗是半路投入器宗,最終卻坐上了掌門之位,早有人嫉妒不已。在薛朗尚未煉製完成那七柄靈劍,便分化出了南脈,逼薛朗讓出掌門之位。
薛朗並不怎麼在意掌門之位,卻不能讓人靠近這片禁地。南脈便放言這片禁地為器宗歷代藏寶之地,薛朗是想獨吞。
最後,薛朗以身祭劍,提前練出那七柄靈劍。事情解決,薛朗隕落,器宗也無可阻攔地分裂成了兩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