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時候能出院,二姐說上個廁所。出了門,姐倆對著哭。
哭泣留不住註定要走的生命。農曆冬月初一,明子娘出院回到高官屯。已經喂不下飯了,每天只能靠米湯維持生命。子女們二十四小時的守著。親戚們也陸續的趕到了。
冬月初四,明子孃的精神特別的好,讓明子給她擦臉,梳頭。都知道是迴光返照了。
“姐,你還有什麼要交代的?”木王堡的二舅就問明子娘。
“我沒什麼要交代的,我大兒子支事了,我沒啥放心不下的。”明子娘很平靜。
“那你兒女還有啥要說的嗎?”二舅還想讓明子娘多說幾句。
“安子,幾個大的,我都放心。明子我也放心。就是小文和士容,以後,你多照看照看他們倆。”明子娘拉著大哥的手交代。
“好,娘,我記住了。”大哥頭一回管明子娘叫娘。
“……”明子娘喘了半天,剛想開口,看大哥已經哭得不行了。“不說了,你上一邊兒去。”揮手就讓大哥走開,原本想說的話,也不說了。她不願意看到大哥哭。
那是明子娘最後的一句話。再怎麼問,她都沒有再交代過任何一句。
半個小時之後,要強了一輩子,爭了一輩子,拼了一輩子,氣了一輩子,憋屈了大半輩子的明子娘離開了這個她還捨不得離開的人世。
大姐哭得最嚴重。本來身體就不好,大家都勸她,人死不能復生,活著的人還得繼續生活。
明子娘落葬、頭七之後,明子就病了。全身沒勁兒,突然間覺得不知道該幹啥了一樣。
顧向北嚇得不行,送到軍區醫院,大夫說就是休息不好,免疫力下降,低燒。要住院輸液,怕長時間的低燒燒壞了臟器。
“明子,你要好好的,知道嗎?可心兒和小龍兒還等著你回家呢,你這兩天不在家,哥心兒嗓子都哭啞了。”明子睡關迷迷糊糊的,就聽到顧向北在耳邊嘀咕。
“我沒事兒。過兩天就好了。”明子的聲音也是啞的。
“嗯,來,起來喝湯吧,王嬸兒特意給你熬的冬瓜湯,可入味兒了。”顧向北從保溫飯盒裡盛湯喂明子,明子住院兩天,顧向北二十四小時的看著,誰都不用,連孩子都不顧了。眼睛熬得通紅。
“你不用上班啦?”明子可沒見過顧向北這樣。
“部隊又不是地主老財,不興剝削人的,你就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顧向北還在逗明子笑。
“嫂子好。”明子剛想回顧向北,病房門就開了,進了一群大軍,打頭的明子認識,是顧向北的政委,後面跟著十來號,副大隊長明子也認識,就住對門兒嘛。後面的幾個明子有覺得面熟的,有面生的。拿著一大藍的水果,還有一束花兒。
“你們來幹啥?不訓練啦?”一看這些人進來,顧向北的臉立馬落下來,顧長官的範兒起來了。
“這不是到軍區來拿這期的分配名單嘛,順便過來看看嫂子,你別拿個冷臉嚇唬人,這可不是在基地。”政委可不怕顧向北,他都四十多了,比顧向北大十多歲,是老大哥了。在基地的時候以隊長為首,出了基地,他可不用事事都聽顧長官的了。
“啊,分配完了?咋樣?那幾個留沒留下?”顧向北就問政委。
“咱老李出馬,還有辦不成的事兒?”政委開始得瑟。
顧向北給明子介紹了一下過來的戰友,都是他培養出來的隊員,有還在他的大隊的,有已經分到別的部隊的。明子狀態還不是太好,大家都有眼色,也沒有多待,說了幾句話,把關心得慰問的意思轉達了就走了。
“你看看人家李政委,就是懂生活,還知道買花。我這輩子什麼時候能收到一束你給我買的花?”明子看著那花就唸叨顧向北,這人要說細心是真細心,照顧他們娘仨照顧得很精心了,要說粗心吧,也是真的粗心,一點兒不懂浪漫。這可能也不叫粗心,只能說是大男子主義了。
“好好好,你快點好起來,趕緊出院,回家我天天給你買玫瑰花兒好不好?”顧向北特別好脾氣的哄著明子。
“你別光嘴上說,我看你表現。”明子沒再說別的,默默喝湯,她現在也沒有心情跟顧向北玩笑。
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明子住了一週醫院才出院。
回到家一看,可心兒這個小沒良心的,正玩兒得開心呢,笑得沒心沒肺的,哪裡像顧向北說的嗓子都啞了。還是小龍兒一見明子回來,噔噔噔的就跑到明子跟前了,明子剛一蹲下就撲到明子懷裡,“媽媽,痛痛飛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