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璧登時心疼起來,心疼之外,又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癢,但此刻也只忙著安慰,一面伸手要給她拭淚,誰想被她躲開了。
他一怔,緊接著就聽黃珊開口道:“都是我不好,無緣無故的又哭起來了。”她說著強自展顏一瞬。
衛璧對她的心事心知肚明,還沒想好怎麼把說了無數遍的話再換個說法,黃珊又道:“今天在這裡吃飯罷,我親手做粥給你,另外……還有些事情要說。”
等黃珊出去了,他才緩緩的坐到了案旁。手邊正是一摞摞的手抄經,他隨手撿起一卷來看,看著看著就走神了。
原本想的好好的,等著磨著讓含姜卸下心防,兩人成就好事;師妹那邊固然不好應付,可他畢竟是男人,只要耐下心來周旋,嬌妻美妾也未必不能夠。可是現在見含姜的樣子,不知怎的,卻隱隱覺得有些對她不起。
有許多次怦然心動之下,他都想不如就將她明媒正娶了吧,可是轉念又知道只不過是想想罷了,含姜固然很好,可是師妹卻也不差。
而師妹能給他的,含姜卻不能。
可今天她要說些什麼呢?見她最近的行止,恐怕多少知道她爹爹已是凶多吉少了,難不成要走?
這幾個月來的情景反覆回現,衛璧握著經卷的手緊了又松。
黃珊做的是紅豆百合粥。按說中午時分,少有吃粥的,可是衛璧此時愛她還來不及,自然她做什麼都說好。
等綠珠領著侍女又上了菜品湯品,兩人分坐桌旁,開始動筷。
黃珊此刻情緒似乎好了些,有些赧然的道:“做粥的時候走了神,不小心放多了糖……不好吃的話,就不要吃了。”
衛璧持著湯匙很給面子的喝了小半碗,完全不說不好,可反觀黃珊,卻神色怔怔的凝視著他,將要淚盈於睫。
他一時也忘了將要出口的說辭,竟罕見半絲綺思也沒有,只覺得為她心中一慟。他腦子一亂,突然下了個決心。
為今之計,不妨讓含姜先回家。自己先娶了師妹,倒時再慢慢打熬,不怕師妹不鬆口讓她做平妻。含姜如此天真,又情深意重,做妾確實有些委屈她了。
這麼一想,他登時覺得豁然開朗,不由醞釀片刻,嘆了口氣:“別哭。”他放下湯匙,低聲溫言,“都是我的不是,到如今也沒能找到伯父的蹤跡。只是心裡捨不得你,才想多留你在身邊一刻,卻沒想讓你這麼受苦。”
黃珊已是淚流滿面,張了張口:“……我……”
衛璧道:“你想回家,我送你回去。你等我三年,你孝期一過,我必上門求娶。”
黃珊聲音都顫了起來,哽咽再三後,不由破涕為笑。
此番香腮帶淚,雨綻新荷,堪稱容光流離,滿室生芳。這闊別數月的嫣然一笑別具驚豔之感,令衛璧心花怒放,更覺得自己這番決定是做對了。含姜這樣的閨閣弱質,平日裡高居繡樓,再兼守孝,不消說定會痴痴相待,抱得佳人歸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他望著她笑:“快吃飯罷。再這樣整日鬱結於心,我就真不知如何是好了。”
黃珊也望著他笑,施施然站了起來,羞澀道:“我去去就來。”
她挑起竹簾,順著迴廊往角房那裡走。掀開門簾一看,綠珠一個人正坐在小杌子上吃飯,她不作聲的走過去,在綠珠堆笑抬頭的時候抿嘴莞爾,左手自袖中滑出,將一根簪子□□了她的脖頸。
扶著綠珠抽搐的身體,黃珊在她嗬嗬的嘶聲中將她扶趴在矮桌上。裡屋裡的紅芍聽到細微響動,出聲叫了句“綠珠?”,黃珊倒退兩步,訝然道:“綠珠?這是怎麼了?”
紅芍立刻從裡屋出來,也是唬了一跳,匆匆向她蹲身一福後立時彎腰去扶綠珠,黃珊向前在她腦後一劈,隨即稍稍扶住她坐在地上,隨手抄起一根筷子從她耳朵裡紮了個對穿。
兩人悄無聲息的死後,黃珊微微怔了怔。她看了看自己白淨的手,自問:“這就將人殺了麼?”
她看著看著,突然笑了,然後頗為溫柔的自答:“……原來殺一個人這麼簡單。”
黃珊很快又從白芷紫竹房裡走了出來。
梅樹在微風裡簌簌作響,迎面一縷浸人的果香拂來,讓她不由閉目陶然。
夾竹桃的汁液加進了粥裡,她擔心會澀,於是多加了些糖。
整個別院裡一共四個小廝,四個侍女。小廝們早就可以殺了,她煮了粥吩咐賞賜給諸人喝,哪怕是苦不堪言,這些人也會照辦,更何況不過是有些甜過頭。侍女們則嬌氣的多,加上嫉妒鄙夷之情,未必會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