蓉不由“咦”了一聲,引的郭靖也看了過來。目光甫一落到藍衫少年身上,郭靖心中便是一驚,不由仔細打量了片刻,只見他身量高挑挺拔,烏鬢漆眉,雙目神光靈動,望之英俊狡慧之極,若非身上不著錦緞,依稀便是十幾年前的故人楊康。
郭靖愣了半晌,回過神來問:“小兄弟,你叫什麼名字?”
他夫婦二人打量楊過時,楊黃二人又何嘗不再打量他們。楊過在嘉興地界裡潑皮小無賴般活過了幾年,看人的功夫雖還稍顯稚嫩,但亦頗為老辣,自然瞧得出這對夫婦神色有異,那女的雖然表情不定,但這男的臉上卻頗有幾分真誠親厚之意,眼珠一轉道:“區區賤名,不足掛齒。不知道您二位怎麼稱呼?”他也不是誠心要問,話鋒一轉又道,“我家裡還躺著一對夫婦,瞧著似乎快不活了,這可怎麼辦?”
郭靖立刻便想到是陸立鼎夫婦,這下也顧不得問楊過的名字,告罪一聲便幾步搶進院子,鑽入窯洞。黃蓉將郭芙留在柯鎮惡身邊,也跟了過去,待進門一看,只見郭靖彎腰探看僵躺在炕上的陸立鼎夫婦,他伸手試了試,直起身長嘆一聲。
黃蓉道:“靖哥哥,人死入土為安,咱們將他二人安葬了罷。”
郭靖回頭看她,便也瞧見了站在窯洞口的楊過,他點點頭道:“總不好留在這位小兄弟家裡,咱們先將他二人帶出去。”又向楊過道,“小兄弟,我瞧你與我一位故人神容極為相似……你是不是姓楊?”
楊過心思一動,他兩手空空,一窮二白,這對夫婦瞧神容態度卻像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沒道理來騙他。他遲疑的與黃珊對視了一眼,瞧見她眸中清澈如水,心中莫名一定,想想便道:“我是姓楊,你怎知道?”
郭靖聞言更覺所料是真,忙道:“你姓楊名過,你媽媽姓穆是不是?”
這下楊過才心中大驚,他怔怔打量他半晌道:“你……你是誰?你怎麼知道我媽媽姓穆?”
郭靖大步邁進,驚喜激動之下雙臂緊緊按住楊過的肩膀,卻沒料楊過不知怎樣一退,這一按竟按了個空,他一呆,笑道:“好孩子,你這腳下功夫好俊,是你媽媽教你的麼?”他又問,“你媽媽呢,怎麼不見她?”
這一下登時戳了楊過的心窩子,他握緊黃珊的手,緊盯著郭靖道:“我媽媽早幾年就去世了。”
他話音一落,連正驚疑不定的黃蓉都不由心中一沉,道:“你媽媽她怎麼死的……?!”
楊過心中痠痛,強忍住淚意道:“不知道,看了大夫也看不好,她去世時叫我將她葬到嘉興的鐵槍廟,同我爹爹在一起。”
郭靖夫婦驚聞故人身隕,一時頗為感慨悲慟,二人悵然對視一眼,郭靖道:“你帶我們去見見你媽媽的墓,我們也好祭拜一回。”
楊過這時卻沒動,而是問:“你們究竟是什麼人?”他回憶起辛酸往事,正心中難受,語氣不由冷硬起幾分,黃珊聞言輕輕握了握他的手,望著他側臉喚他一聲:“楊大哥……”
楊過回覺過來,不由側頭向她微微一笑,柔聲道:“我沒事。”
這一來,郭靖夫婦的目光便一齊落到了黃珊身上。郭靖原本並沒餘出功夫來瞧她,此時近看之下,頓覺異常驚豔。他心愛妻子,自來便視黃蓉為天下最美之人,此時也不由心道,這女孩與蓉兒當年比也是分毫不差,只不知與過兒什麼關係?黃蓉見楊過對她極為迴護,親密之情於神色間袒露無疑,不由心中一動,但面上聲色不變,而是笑道:“我是你郭伯母,與你母親乃是同門姊妹。你郭伯父當年同你父親更是結拜兄弟,連你的名字都是他給你起的。”她頓了頓,又問,“你與這小姑娘是一同來的嘉興麼?這些年你二人兩個孩子,日子可怎麼過?”
郭靖沒能意會到黃蓉探底的意思,心思反而放在了後半句上,聞言不由感慨道:“沒料你這孩子這些年竟一個人討生活,也不知受了多少苦。”他說著面露關愛之色,“從今往後就跟著伯父一起過,伯父定好好待你,等你長達成才,你媽媽九泉之下也要欣慰。”
他這話一出,不只黃蓉心中有些異樣,楊過本人也有些吃驚。他打量郭靖半晌,目光中的冷硬之色褪去許多,終是道:“我帶你去見我媽媽。”
……
待郭靖二人拜祭過穆念慈,回到窯洞門前時,兩聲雕鳴忽而自空中傳來,眨眼間兩隻白色大雕自前方林中飛掠而來,郭芙興奮的叫道:“雕兒過來!”那兩隻白雕撲展著雙翅,一隻落在郭芙肩上,一隻仍低低盤旋在幾人身旁,哀哀低鳴。郭靖定睛一看,便見它一隻腳爪上烏黑腫大,正流出惡臭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