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那樣的輕蔑。
若真瞧不上她這鋪子; 那何必要進來看?進來看又何必要給她這樣的臉子瞧?
於是她便拿了冊子往櫃檯後面走,同薛元敬輕聲說話。不過眼角餘光還在看著那位姑娘。
就見那位姑娘在原地站了一會兒,仿似也在往她這邊望。但一直不見有人再過來招呼她,最後她就伸手拿了模特架子髮髻上的一支簪子走到櫃檯前面來。
看樣子她是想要買這支簪子的。於是薛嘉月便想要抬頭同她說話; 但卻被薛元敬握住了她的手搖了兩下,叫她不要抬頭。
薛嘉月素來便很聽薛元敬的話,因為知道他比自己聰明太多,想的事情肯定是她及不上的,所以她便很聽話的沒有抬頭,細白的手指擺弄著櫃檯上的一管毛筆。
薛元敬自然也沒有抬頭,只磨了墨,叫薛嘉月寫幾個字給他看看。
薛嘉月現在雖然也寫的一手工整的毛筆字,但薛元敬總是不滿意,無事的時候便要教她練字,薛嘉月對此也苦惱的很。
她覺得她又不考狀元,也不想做個書法家,寫的字人家認得不就行了?還要她寫的多好啊?所以就總是找各種理由不練。薛元敬又捨不得真的說她,就經常被她插科打諢的給混過去了。
現在薛嘉月自然不要練字,就暗中的溜了薛元敬一眼,然後不再擺弄毛筆了,轉而拿了旁側的繡繃開始繡上面已經描好的玉蘭花。
天氣日漸的冷了,少不得的就要用手爐,她想做個手爐套子。
薛元敬對此也沒有法子,只得無奈的笑了笑,然後翻開了手邊的一本書。
沈傲梅向來就高高在上慣了,何時被人這樣的無視過?現在眼見這另個人總是不理睬她,只各自做各自的事,仿似這鋪子裡除卻他們兩個人再沒有其他的人一般,她由不得的就覺得心中氣惱起來。也很尷尬。
於是她目光瞥了身旁的丫鬟一眼,丫鬟會意,便走上前兩步,伸手敲了敲櫃檯,說道:“你們兩個是夥計?叫你們掌櫃的出來,我家姑娘要買首飾。”
薛嘉月沒有抬頭,只依然不緊不慢的繡著她的玉蘭花。
她心中明白,薛元敬剛剛叫她不要抬頭,那顯然他是想要處理這件事的。左右她對這位姑娘也沒有好感,就由得他去處理也好。
丫鬟話音落下好一會兒,才見薛元敬合上手裡的書抬起頭來,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就是這裡的掌櫃。”
鹿鳴宴那日,沈傲梅在松牆後窺見薛元敬的第一眼心中就開始悸動。那會兒她隔著他還有好些距離,回去之後日思夜想,總不能忘懷。待丫鬟打探出來了薛元敬的底細,她細思了好幾日,最後還是忍不住的今兒過來漱玉軒了。
而現在這樣近距離的看到薛元敬,就越發的覺得他風姿無雙了。
沈傲梅小鹿似的亂跳著,面上倒還是一貫的高傲,俯首在丫鬟耳邊說了幾句話。
就聽那位丫鬟在問道:“我家姑娘看中了這支簪子,想要買。請問掌櫃,這支簪子多少錢?”
沈傲梅看中的是一支金絲嵌珠簪子,頂端的瑪瑙赤紅如火。
薛元敬看了一眼那根簪子,然後便不徐不疾的說道:“這簪子我們不賣。”
薛嘉月拿著繡花針的手微頓,但隨後她抿唇輕笑,又不緊不慢的繡她的玉蘭花去了。
沈傲梅反倒是一怔。
那丫鬟也是神情一怔。但隨後她就問道:“這簪子為什麼不賣?難道你以為我們出不起錢?笑話,我們老爺可是。。。。。。”
不過她話未說完,就被沈傲梅被出聲喝止住了:“柳兒。”
那丫鬟扁了扁嘴,不說話了,低頭退到了一旁。
沈傲梅這時目光滴溜溜的打量了薛元敬一會兒,然後輕聲細語的問道:“敢問公子,這簪子為何不賣?可是有什麼緣故?”
她父親是從二品的巡撫,以往她出去的時候從來都是眾星拱月慣了。且她相貌生的也好,才情也好,自然恃才傲物,嫌棄其他人都是俗人,不屑於同那些人說話。便是說話也是冷麵冷口。但是現在面對著薛元敬,她也不知道怎麼,生意竟然這樣的輕柔起來。
這時有個婦人手上牽著一位小姑娘走進鋪子裡來,薛元敬看見,下一刻他清冷冷的眸子冷漠的看了沈傲梅一眼,然後就道:“沒有什麼緣故。但我們鋪子不做姑娘的生意,請姑娘現在離開,莫要擋著其他客人挑選衣裳首飾。”
這話裡的逐客和厭煩之意可就是毫不掩飾了,沈傲梅聽了,只面上立時就變了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