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筠沒有說話,只安撫性的拍了下逢春的手背,聽外頭瞧熱鬧人的意思,應是那康家大爺又來登門,卻被陶家拒之門外,康家大爺也不知是惱羞成怒,還是覺得面上無光,索性耍起無賴,撒潑鬧起事來,死者為大,親妹妹才閉眼沒多久,身為孃家兄長卻這般做派,委實叫人鄙夷不屑。
轎馬在陶家大門前停駐,逢春和姜筠依次踩腳梯下車,待跨進大門後,逢春才問引路的門房管事:“又出什麼事了?”
還未到夏天,陶家的門房管事卻一腦門子冷汗,拿袖子抹了抹額頭,說道:“回五姑奶奶的話,老夫人前些天傳出話來,說各個門房皆不許再放康大爺進來,今日康大爺又來,小的們奉命攆他走,康大爺不依,就在府前大嚷大鬧,還說要撞門口的石獅子,死在咱家大門前,小的恐鬧的太難看,便做主先把康大爺放進來,再讓小廝們穩著他,也已派人去請裡頭的示下,這會兒還沒回出話來。”
逢春輕輕哦了一聲,這時,忽聽不遠處響起一陣扯著嗓子的怒吼聲:“你們這些混賬東西,把我拘在這裡是什麼意思!我要去靈前哭我妹子……”後頭的話又落了下去,似乎是被掩住了嘴巴。
門房管事臉色訕訕道:“今日只怕來客不少,小的便囑咐小廝們,若康大爺再胡言亂語,先堵住他的嘴。”反正康大爺已被打出去過一回,這回只怕也沒啥好果子吃,管事的話剛說完,只見一個小廝氣喘吁吁的飛奔過來,報告道,“周管事,老夫人已安排人去處理康大爺的事,叫咱們繼續當差迎客。”
“好好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遇上康大爺這等無賴,也真是倒黴,燙手山芋有人接走了,門房管事忙殷勤道,“五姑爺,五姑奶奶,快裡面請。”
逢春和姜筠徑直往裡走。
停靈室就在康氏原來的院子裡,距高氏的慶馨堂並不多遠,逢春正路過慶馨堂時,只聽裡頭響起一道略老的女音,聲音略熟,似乎是陶老夫人身邊的孫媽媽,逢春腳步一停,只聽孫媽媽聲無起伏道:“……老夫人說了,康家大爺是三太太的親外甥,旁人不便教導,請三太太儘快教導一下規矩,別擾了府裡的清靜。”言罷,便再無聲息。
逢春又走了幾步,只見慶馨堂的大門外,站著幾個孔武有力的府衛,手裡拿著繩索等物,一個個豎耳探腦,似乎隨時準備闖進去綁人的模樣。
“姨母,我這回是來祭拜妹妹,並非故意鬧事,可門房的那幾個混賬東西,卻攔著我不許進來,滿天下打聽打聽,親妹妹死了,哪有不許孃家哥哥來看的道理?!”康家大爺似乎也是滿腹委屈,十分不忿的向高氏告狀道。
逢春面色冷淡地站在遠處,雙手微攥成拳。
只聽高氏柔弱如浮萍的聲音響起,透出一股子蕭瑟悽楚的意味:“志然,為著你爹的事,姨母已叫禁了足,連慶馨堂的大門都邁不出一步了,你何必還來難為姨母,你別鬧了,快走吧。”
康家大爺不依的嚷嚷叫囂道:“非我要為難姨母,如芳妹妹死了,我難道連看她最後一眼的資格都沒有?姨母叫我走,叫我往哪裡走?大舅二舅根本不管我爹孃的死活,我只有姨母可以依靠,我求不到情面,也沒臉回去再見娘,我不走!”
高氏似乎是哭了,哀聲慼慼道:“姨母已得罪了老夫人,又惹了你姨父生氣,姨母實在是沒有法子了,你這是要逼死姨母麼?”
康家大爺氣勢不減,依舊往外噴熊熊大火:“姨母家有這麼多姻親,能替我爹說話的人多了去,竟是半點親戚情分都不顧,任由我爹在牢裡受罪,家裡的金銀細軟差不多都給搜走了,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大冬天的卻只能挨餓受凍,要不是走投無路,我何必千里迢迢跑來京城……”說到最後,已經二十五、六歲的大男人竟開始放聲大哭起來。
高氏貌似沒什麼話好說了,也只剩下幽幽咽咽的悲泣聲,姨甥倆略對哭一會兒後,一直不曾說話的孫媽媽,終於緩緩開口了:“既然三太太教不了康大爺規矩,那老夫人就替三太太教訓了。”說完,擊掌聲連響三下,一直守在大門外的幾個府衛,兜開繩索就往裡頭衝。
哭得正起勁的康大爺,立時又驚又怒:“你們幹什麼!放開我!”
哀哀而哭的高氏,也驚疑不定道:“孫媽媽?你這是……”
孫媽媽聲音冷淡道:“老夫人還說了,若是康大爺執意吵嚷不休,咱們府裡的護衛就受點累,親自把康大爺送回榮陽去。”康家大爺已被堵住了嘴,只剩模糊不清的嗚嗚聲,孫媽媽又道,“康老爺的事,咱們府裡的確無能為力,三太太若是惦記姨太太一家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