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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他沒精打采地說,“如果伊麗莎白真的覺得爛,電影一結束她就會說出來,如果她覺得不錯,她也會承認——”
吞下了‘也會拿我之前的幼稚表現來嘲笑我’,康拉德說,“但伊麗莎白什麼也沒說,她看起來不是很想討論imax和《阿凡達》,所以我想,如果她足夠誠實的話,她應該是會投它一票的。”
“wait、wait,你已經把我給弄糊塗了。”
“也許她什麼也沒說,只是因為這部電影單調得的確沒什麼好說呢。”
即使是這些南加大的年輕才俊,也有些跟不上康拉德的思路了,他們紛紛地抗議了起來,而康拉德固執地搖了搖頭,否定了所有人的異議。
“你們不瞭解她,正因為這部電影和它代表的那些東西真正地震撼到了她,讓她感受到了她的年紀,伊麗莎白才不想談論,”他的心情忽然有些低沉,“對於她來說,世界從80年代就停止變化,她已經在人生最好的年代經歷過了世界的精華——如果你想讓她承認,世界已經又出現了很多新的,好的變化,而她卻再也沒有趕上潮流的可能,這是很殘酷,也是很難的,至少對伊麗莎白來說這很難,她從來不喜歡服老,所以我想她不會對任何一個人承認這件事,當然也就不想討論電影本身和它的意義——至於她會不會對選票承認,那就很難說了。”
和一群年輕人討論衰老,這讓人群出現了短暫的、同情的沉默,隨後,有人說了一句,“well,雖然這麼說有些殘忍,不過,我現在可以理解珍妮弗了——如果你沒有承認這一點的勇氣的話,那也許你就不再適合擔任奧斯卡的評委,這很殘酷,但規則如此,不是嗎?否則,這個獎的含金量起碼對我來說會是大大下降。”
“所以我猜,她最終是會承認這一點的——起碼在黃金一代,在奧斯卡評委大量擴充的那一代變老,視效開始飛快發展,但他們開始少去,甚至是不去電影院的這十幾年來,評委們的確一直對於視效大片不夠公平——伊麗莎白還不至於懦弱到不敢承認自己的錯誤,”康拉德聳了聳肩,有些防禦性地維護著祖母的形象,這為他贏得了半信半疑的幾聲誇獎,“不過這種補償心態能不能讓她投《阿凡達》一票,那我就不能肯定了。”
其實,在康拉德看來,伊麗莎白為《阿凡達》投票的可能性還是蠻高的,因為她並沒有看《拆彈部隊》和《百萬富翁》,如果在投票截止期以前還沒找到時間的話,很有可能她最終就會把《阿凡達》列為第一名,隨後的排名則胡亂擺弄一通。——不過,對同學們披露太多內。幕似乎不是什麼好主意,畢竟,還是那句話,客觀上康拉德也認可,有很大一批奧斯卡評委已經老得不再適任了,但,作為這批評委的裙帶人物,他在感情上還是不願看到他們受到什麼抨擊,從利益上,也不是那麼的樂見他們的權柄受到削減。
“仔細想想,福克斯的公關策略其實非常聰明,”他只能用另一個說法來表達自己的感慨,“只要有100名評委真的受到激將,走進imax廳,《阿凡達》就等於是借到了這100名評委‘第一次觀看imax’的勢,在這種震撼下,他們扭轉對《阿凡達》評價的可能性將會大大增高,再配合上輿論風向……能把原本根本不可能被列為真正候選的《阿凡達》運作到這個程度,已經是一種成功了。”
“是啊,誰知道奧斯卡會把獎給誰——這年頭真的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連24億的票房都能成真,”他的一個同學聳了聳肩,“也許我們真的能見到一部商業大片拿到奧斯卡最佳電影呢?”
他的語氣本來有些諷刺,但說著說著,連他自己都認真了起來:“當你真的把這個想法說出口的時候,它聽起來好像也不是那麼的荒謬了,不是嗎……”
確實,發現這個想法並不是那麼荒謬的,並不只是這麼一個人,人們很快就發現,這個想法真的也不是那麼的驚世駭俗——對於輿論來說,《阿凡達》爭奧本來就只是個笑話而已,但隨著福克斯的強勢公關,影評人的激烈討論,不可能似乎正在慢慢地變成可能,奧斯卡本來分明的雙雄之爭,現在漸漸地成為了三足鼎立的態勢,《阿凡達》獲獎的呼聲也並不比《百萬富翁》和《拆彈部隊》更小,在2010年2月,在剛被20億打過臉的時刻,所有人的態度都變得前所未有的謹慎和開放——電影是一門年輕的藝術,好萊塢也是個奇蹟的園地,在這裡,什麼事都有可能發生,如果從這一屆起,奧斯卡改變了固有的方向,向著更大眾化的審美靠攏,那麼……這,又有什麼不可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