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短促地微笑了一下,“不要馬上回答,仔細考慮一下,我們可以等到適當的時機再談這個問題,好嗎?”
“當然。”珍妮說,她現在確實很混亂,“當然。”
他們都沉默了下來。
窗外,晚風吹過湖面,湖裡的月亮起了輕輕的皺褶。
“你知道這意味著……我們的關係會進入一個新的階段對吧?”珍妮忽然打破了寂靜。
“我知道,事實上我也一直在考慮……”克里斯說,他還是第一次這麼坦誠地在珍妮跟前展示著自己的不安,這對聚少離多的戀人就像是知心好友一樣,用較為超然的態度談論著他們的決定,“如果我說沒有懼怕,那我就是在說謊,老實說,在人生的前30年,我從沒覺得自己會結婚。”
“但你現在發生變化了。”
“對,我現在發生變化了。”克里斯說,“以前我總奇怪為什麼人們要結婚,為什麼浪子會安定下來,一直到我自己過了30歲,我才明白原來也許人的改變在恰當的時候真的會非常地快。曾經我一點也不想要的東西,現在忽然都有了意義,這麼說聽起來很做作,不過過了30歲以後,我發現越來越多的事實證明,我也和一般人沒有那麼不同——而這種感覺真的還滿讓人安心的。”
他小小地歡呼了起來,“yeah,我又迴歸大眾了,這難道不讓人高興嗎?”
珍妮也跟著笑了起來,她說,“是啊,這真的很讓人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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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威尼斯帶來的思緒留在了威尼斯,結束了為期三天被排得滿滿當當的行程,第二天一大早,珍妮登上了她租賃的私人飛機——從威尼斯到惠靈頓實在是太過麻煩,必須經過數次中轉,最節省時間的方案就是租賃能跨洋飛行的私人飛機直飛過去。不過這樣的大型私人飛機也不是那麼好租到的,在紐西蘭時團隊就沒預定到,只能權當省錢了,至於回程,能租那當然是直接租,畢竟如果她真的要回來參加頒獎典禮,那肯定是越早回惠靈頓越好。
“讓你儘量回來參與頒獎典禮……”切薩雷有一絲疑惑地確認,“你肯定這是張的意思嗎?而不是翻譯中丟失了資訊?”
珍妮也很難解釋自己為什麼能和張導演毫無障礙地隨意溝通,並理解他的言外之意,她目前並不想告訴切薩雷她會說流利的中文,這種事能瞞就瞞了——所以她只能強調地說,“他的確把意思表達得很隱晦,但我可以肯定我沒有弄錯——這難道就那麼難理解嗎?他欣賞我,想給我這個獎,更想讓我去領獎,為電影節擴大影響,這是雙贏的好事。而我們需要談論的只是他到底能不能把獎給我這一點而已,畢竟,他只是一個人,而評委會的七個評委裡喜歡我的人,算上他可能也只有兩個。”
“在此之前,我們的確從未考慮過這方面的事。”切薩雷抿了抿唇,不再質疑珍妮的話到底是真是假了,“不過,既然評委人數有限,又都是藝術片導演,現在展開公關攻勢也許只能收到反效果……”
切薩雷顯然在考慮著後續的戰略,“張和安。李不同,他在北美市場的價值不大……不過從我對他的印象來說,既然張邀請了你,那麼他肯定有一定的把握,為此回威尼斯一次也是值得的,這個獎項在某些地區很受關注,對於電影的版權售價也會有一定影響,再說,即使沒得獎,貿然爽約也可能會讓我們在中國大陸市場多出一些障礙。”
飛快而精密地計算出了結果,他開始安排回威尼斯的前置工作,“必須聯絡華倫天奴,你需要一套新禮服,當然還有朱利安,他得再來一趟。我建議你乾脆再度包機來回吧,也許費用有點貴,但可以搶回一些時間,這些錢可以讓華納報銷一部分,我會給華納的人打電話……”
珍妮把這些瑣碎的事務當成了耳旁風,只是時不時地點點頭,她很快地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裡,過了一會,她開口說,“切薩雷——”
切薩雷和瑪麗都停下討論,看了過來,切薩雷一邊說還在一邊敲擊著鍵盤——他專業而冷靜的表情就像是一杯冷水,迎頭澆到了珍妮頭上。
“——我決定用薩爾維。圖齊做《夢露》的導演了。”她吞下了含在口中的話,改口地說道,“導酬50萬,讓他負責找科林,等我拍完《阿凡達》以後就準備開工,你覺得怎麼樣?”
50萬美元對於新人導演來說,不算是太低的數字,當然,再高一些珍妮也給得起,但作為製作人來說,她覺得這個酬勞已經相當慷慨了。
“沒問題。”切薩雷一口答應了下來,他又低頭地翻閱起了電腦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