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讓進工廠,甚至城裡也不讓呆。全部趕鴨子一樣趕到鄉下來,美其名曰到廣闊的天地來鍛鍊。
鍛鍊什麼呢?
她沒有力氣,幹不動農活,掙不到工分。如果註定要賣力氣,那當初為什麼要上學?
想鍛鍊的就來鍛鍊,不想來的為什麼還得逼著來?
在學校里老師動員,在家裡,街道動員,反正就是要他們主動積極地下鄉,到更廣闊的農村來建設新天地。
可農村怎麼會需要他們呢?
如果是來當老師傳播文化知識,也勉為其難,可他們是來賣力氣的,是他們最不擅長的,反而惹得鄉下人也嫌棄。
卯足勁奔著一個目標去的時候,突然之間全盤否定,人生的理想、導向徹底被顛覆,她已經不知道何去何從。
他們,是被學校、家庭、被城市、被鄉下,被所有人拋棄、嫌棄的一群人吧。
她心裡的苦悶,無人能訴,知青們互相較勁,家裡人只會讓她犧牲。反而這個林隊長,懂得很多,又似乎有一種天生的悲天憫人的力量,能懂他們內心的傷痛和無奈,也能包容他們的憤怒和掙扎。
她絮絮叨叨地對林嵐說了很多話,彷彿把林嵐當成一個樹洞,又彷彿當成一個心理疏導者。
末了,她不好意思道:“林隊長,讓你見笑。實在是太激動了。”
漂亮的女孩子,坐在那裡就是一幅畫,更何況面帶憂傷。
林嵐給她打氣,“不要灰心,希望在前方。”
遲敏苦笑,“可是……誰知道什麼時候呢。林隊長,你、你能理解我們的痛苦是吧。”
林嵐點點頭,“感同身受,不過除了同情我也做不了什麼,實在是抱歉”
這是社會時代的問題,非一人之力可挽回。
遲敏擦了擦眼淚,鼓起勇氣,“林隊長,我、我跟你搞宣傳可好?你說幹啥我都能行,唱歌跳舞表演都可以,只要我能做的。”
林嵐雖然同情她們這些女孩子細皮嫩肉還得下地,就和自己剛穿來時候想逃避勞動一樣,可她實在是無能為力。
她歉然道:“遲知青,不好意思,宣傳隊也是個野班子,固定幾個人不能再加的。”
她不能隨便開先例亂收人,一旦開了這個口子,其他人肯定也想特殊照顧,那她根本應付不了。就和不招待吃飯一樣,一開始就不應承,杜絕麻煩。
不只是她這樣想,有腦子的大隊長,也不會把大隊的會計、記分員等文職工作交給知青。
事實是知青不想下鄉,嫌棄鄉下,大隊也不喜歡知青下鄉,嫌棄知青嬌氣幹不了活還得來分工分吃糧食。
畢竟一個村的土地是有限的,收的糧食是有限的,人越多,那麼人均就越低。
知青來了,可知青沒有帶土地來啊!
遲敏一張漂亮的臉蛋就垮下來,“林隊長,那可怎麼辦啊?要不……我當個小學老師行不?”
林嵐抱歉地笑笑,“就那麼幾個學生,三個老師社員都有意見,還想精簡為一個呢。”
知青一批批來,學校或者什麼地方根本安排不了,他們必須透過種地養活自己。
遲敏看著林嵐,似乎在思索林嵐這番話的真假,隨即她笑起來,“林隊長,我們真的沒經驗,初來乍到的,要是大家多幫幫忙,有需要的,我們也會不遺餘力的。”
林嵐聽出她的潛臺詞,這是在說條件,如果自己幫忙,那她也會有所表示。
林嵐笑了笑,“遲知青,不好意思,我真的無能為力。”
遲敏也就沒再說什麼,感情牌打過,條件談過,人家軟硬不吃,實在沒辦法。
這個林隊長,真的好厲害。
等林嵐走了,她就開始洗衣服,這時候高璐跑來找她。
“你跟林隊長說了嗎?”
遲敏點頭,“沒用。”
高璐冷笑,“肯定是隻想幫樊笑唄。”
遲敏看她,“你找董主任說得如何?”
高璐搖頭,“她一口回絕,說自己管不了,大隊的事兒找支書和大隊長,宣傳隊的事兒找林隊長。”
兩人坐在大石頭上,滿臉愁容,“可怎麼辦啊?咱們就那麼一兩工分,那一年到頭不得累死啊?”
高璐又開始羨慕霍紅珍,“她咋那麼好的命啊,不聲不響的就走了個後門,真是人不可貌相呢。”
遲敏看了她一眼,“還有個路子啊。”
高璐看著她,“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