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以往的拜堂儀式,一是拜天地,其次是拜高堂,如今坐在她面前的是沈少爺。
簡錦知道要拜他,心裡不願意順從。
頭回成親,人生大事,日後回想起來,那會是一輩子最重要的回憶,要拜也要拜給簡照笙,而非受制於人還要拜給這個亂點鴛鴦譜的沈少爺。
簡錦一想到這些,低頭時微微一僵,動作有些拒絕的意味。
旁邊扶著她臂的喜娘眼睛尖,察覺到她的遲疑,就立即收緊她的臂膀,狠狠按著她的身子低下去。
簡錦卻是被這野蠻粗魯的動作弄得有些狼狽,一時沒站穩,身子微微往前傾。
雖然遠沒有達到要往前跌去的境地,但對面站著的新郎官卻似乎關注著她,注意到她有些反常的舉動,就立馬伸出手將她穩住。
男人的手掌隔著層層繁沉的衣衫,微微冰涼的溫度透到她手臂上的肌膚,卻像是被冰渣子刺到了般,頓時激起一層雞皮疙瘩。
簡錦心裡困惑,也有些熟悉。
想著也摸不到底,就在對拜低頭時悄悄往上抬了一眼,隔著垂著流蘇的蓋頭,也僅僅看到男人下半邊面孔。
如果這時她思緒清明,肯定能認出新郎官的身份,但現在還沒有緩過昨天的酒勁,連一碗醒酒湯也沒有喝過,簡錦難免有些犯糊塗。
想得也遲遲的,一時半會看到這男人的半邊臉頰,只覺得有些熟悉。
想了一會兒仍是尋不到頭緒,接著就要被扶到喜房。
這時候酒席上忽然聽得拍桌聲,有一個長袍道士打扮的江湖人笑喊:“沈少爺您把妹妹藏得這麼好,咱們這些人從來沒見過她長什麼模樣,現在好不容易遇上你妹妹的大喜日子,理應來說該揭下蓋頭,給我們瞧瞧才行。”
簡錦雖然看不見,但聽到他說話含糊不清,時有斷續,顯然喝了不少酒。
在喜堂上公然要求揭下新娘子的蓋頭,這跟讓一個千金小姐當眾學歌姬彈琴取樂的道理一樣,是極受侮辱的一件事。
但是這個江湖人一提出來,奇怪的是堂上竟無人提出反對意見。
就連主辦這次婚事的沈少爺也沒有吱聲。
簡錦看不到堂上究竟是什麼畫面,暗想不能在逗留此地,加快腳步即將離開堂內,左肩卻倏地一疼,竟是被喜娘驟然捏住,沉聲道:“新娘子,現在還不能走。”
喜娘顯然有些功底,使的力氣竟是叫她一時吃疼,只覺心口被抓了一把,當下便停下步子,頓立在門邊上。
很快緩過氣,想到她這攔人背後的深意,無非是沈少爺授意。
果然下一瞬,就聽見沈少爺笑著出聲:“我可要提前給你們打個醒,我這妹妹長得比天仙還要好看,待會你們看了千萬別激動暈過去,鬧了事,不然今夜這對新人就沒法洞房。”
汙言穢語。他的態度也模稜兩可,不說看,也不說不看,只讓眾人在堂上肆意鬧著。
簡錦不禁微微蹙了下眉頭,下意識要走出去,卻及時想到喜娘還在身旁盯著,不免沉下心思,但另一方面,仍是有所擔憂。
難道真由他們看去了容貌?
若真是這樣,看過她女兒身打扮的人越來越多,到時候破綻也會暴露明顯,被人拿著把柄在手裡。
簡錦心下暗暗想著對策。
眾人笑嘻嘻的:“不會不會,就看一眼,就一眼就成。”
有人口氣戲謔:“沈少爺,你得讓我看看究竟長得比天仙還要美的,會是什麼樣子。”
被他們期盼著,沈少爺也笑眯眯的,看著就像是很好說話:“想看成啊,不過這決定不能我來定,還是要問問我妹夫,畢竟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既然已經拜過堂,那我這妹妹也就是他的人了,什麼事都得聽他的。”
有人起鬨道:“瞧著新郎官就是一個大氣的人物兒,肯定會給我們看的,大夥說是不是……”
眾人聞言鬨笑,又說成一團,場面一度沸騰,簡錦卻如同浸在油鍋宗,提著心,鳳冠壓著的額角已然布了層細汗。
若是他們再叫囂下去,她便假裝暈倒。一個暈倒的人,自然不會再故意為難。
不過她到底要不要這樣做,最終決定權還是歸於正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
她不知他相貌,不知他性格品行,也不知他身份籍貫,但是心中已有隱隱的不安。
堂上之所以有人敢醉酒鬧事,肯定最早已由沈少爺授意,而這新郎官也是他安排的,想必也是他的人。
想到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