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剛摸索到暗格的位置,身下床板一晃,世子翻了個身:“你在做什麼?”
董曉悅嚇得趕緊抽回手:“妾認床,有些睡不踏實,殿下睡吧,不用理我。”
無咎含糊地嗯了一聲。
董曉悅不敢再輕舉妄動,在心裡默默數羊,一直數到一萬隻羊,案上的紅燭都燃盡熄滅了,她藉著從高窗瀉入的月光打量了一下世子的後腦勺,輕聲叫道:“世子殿下?”
男人一動不動。
“無咎?”董曉悅略微提高音量,又叫了一聲。
身邊的人還是沒反應。
董曉悅謹慎地等了約莫五分鐘,輕手輕腳地開啟暗格,摸刀刀柄,小心翼翼地取出來,把暗格的機關恢復原樣。
楚世子仍舊沒動。
董曉悅盯著他毫無防備的背影,藏在被子下的手緊緊捏著刀柄,心快跳到了嗓子眼。
這只是個夢而已,眼前這個人不是真的,董曉悅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
哪怕他不久前還和你說過話,哪怕他比真人還嚴肅活潑團結緊張,他也是假的,殺他不需要有什麼道德負擔,董曉悅試圖說服自己。
殺了他才能拿到解藥,有了解藥才能去找燕王,找到燕王才能從夢裡出去,從夢裡出去她的生活才能回到正常軌道,這邏輯天衣無縫,董曉悅理智上十分明白,可持刀的手彷彿有千金重,怎麼也舉不起來。
刺客這種職業真不是人乾的,董小姐覺得自己還是適合當個光明磊落的社會主義接班人。
她轉念一想,反正距離□□發作還有兩天時間,不如等白天腦子清醒的時候再想想,說不定能想出兩全齊美的辦法。
打定了主意,她重新把手伸到被褥下開啟暗格,打算把刀放回去,就在這時,楚世子突然翻了個身,睜開眼:“魯姬還未成眠麼?”聲音很是清明,不像是剛醒的樣子。
董曉悅嚇得一佛出世二佛昇天,好在她有幾分急智,一邊嗯嗯啊啊地打著哈哈,一邊迅速把手中的刀往枕頭下一塞。
“明日須得早起,即便實在睡不著,也闔上眼休息會兒。”他語氣淡淡的,像是怕被聽出話裡的關切。
董曉悅如何感覺不到他的善意,一想到自己千方百計要殺人家,心裡越發不是滋味,只好嗯了一聲。
今晚是無論如何殺不了人了,不過刀不能就這麼留在枕頭下。
董曉悅又開始數羊,打算等楚世子睡著了把刀放回暗格裡,誰知數著數著不小心睡了過去。
別看這宮殿富麗堂皇,可沒有空調也沒有熱炕,只有一床中看不中用的錦被,到了三更半夜根本不夠暖。
董曉悅長期缺乏鍛鍊,氣血兩虛,睡了半天只覺渾身發冷,不自覺地朝著周圍唯一的熱源貼上去。
殊不知世子殿下腹中燃著一股邪火,下不去,出不來,別提有多彆扭,可明知人家嫌棄他,他就是把自己憋出病來也拉不下臉去強求。
堅持不懈地鬥爭到半夜,好不容易醞釀出些許睡意,誰知那魯姬突然翻了個身,竟貼到他背上,手腳並用地把他纏住,最可氣一隻腳放得很不是地方,一勾一挑,好容易壓下去的無名火頓時躥起八丈高。
董曉悅從來都是孤枕而眠,連自己也想象不出自己睡相有多差。她不但睡著了,還做起了亂夢,一會兒夢到自己挽著褲腿在冰水裡摸螃蟹,一會兒又夢到回到了小時候,三年級還是四年級的寒假,總之是她爸媽還在世的時候。
無咎把她箍在自己腰間的胳膊和腿扒拉開,努力往外掙,誰知道引起了更強烈的反彈。那魯姬口中嘰裡咕嚕嘮叨了一串他聽不懂的話,更緊地纏了上來,挺著腰肢和他貼了個嚴絲密合,還不忘往他背上蹭了蹭嘴角的口水。
無咎再也忍不下去了,用力拎開她的胳膊,猛地轉過身,把她壓在底下。
董曉悅正夢到冰天雪地裡自己抱著燕王夢裡的白老虎取暖,誰知那禽獸突然跳起來,用前爪把她死死摁住,還朝著她脖子哈氣。
董曉悅覺得癢,一邊躲一邊笑,睡夢中表情不受控制,看著有點傻氣。
無咎藉著月光看了滿眼,心想我都不嫌棄你憨傻,又伸出手指揩了揩她嘴角的口水,你看我都不嫌棄你睡覺流涎。
他不知道自己怎麼了,也不是沒見過美人,為何會對個只見過兩次的女子傾心。
他只知道自己一見她就挪不開眼,渾然忘了後面還跟著五個媵妾。
董曉悅在夢裡被老虎壓著,有點著惱,心裡卻並不害怕,彷彿篤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