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摸了摸鼻子,撇開了臉。
他是扶風杜氏的嫡支,是隋珠彈雀、蠟燭炊飯的膏粱子弟,何曾將那阿堵物看在眼裡?
然而自從進了這夢裡,自己好似變了個人,就像方才,佔不到那點便宜就抓心撓肝地癢,渾身不舒坦。
趙管事把一人一魂領到了江氏所住的院子。
這院子格局與鬧鬼的那個相似,也是個四合院,不過無論規模還是奢華程度都差遠了,想來時因為原來的院子被那無頭女鬼鳩佔鵲巢,只能屈居在此地。
正值盛夏,院子裡草木蔥蘢,廊下一叢蔦蘿開得正好,綠葉叢中點綴著星星狀的紅花。
江氏聽到動靜迎了出來,由寺廟裡見過的那個老嬤嬤和一個十五六歲的小丫鬟一左一右攙扶著走下廊廡。
董曉悅注意到,那肚子似乎比廟裡看到時更鼓脹了些,似乎隨時要臨盆。
不過她的體態卻不叫人感覺臃腫累贅,舉手投足間嫵媚天成。
因是見外男,江氏戴了頂黑紗冪籬,只見她手捧著的腹部,向杜蘅輕輕福了福:“帳幹請堂中坐。”
杜蘅道了謝,帶著董曉悅走進堂屋落座。
江氏一疊聲地吩咐那小丫鬟奉上茶水點心,杜蘅制止道:“江娘子不必客氣,在下只是有幾句話須問。”
說著掃了眼馮嬤嬤和小丫鬟。
江氏立時會意,支開了奴婢,馮嬤嬤有些不放心,走到廊下,仍舊遠遠地望著屋裡的情形。
“帳幹有何疑問儘管開口,妾身知無不言。”江氏道。
杜蘅點點頭:“勞煩江娘子回想回想,可曾在哪裡見過與這無頭鬼衣著打扮相仿之人?”
“回帳乾的話,妾身未曾見過。”江氏毫不猶豫地答道,她的神情被面紗遮擋著看不清楚,但董曉悅留意到捏緊了手中的絲帕。
杜蘅聽出她聲音裡的緊張戒備,與董曉悅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玩味。
“江娘子先時說那鬼物是個年約四五十歲的婦人,不知是何由得知的?”
那女鬼連頭都沒有,江氏卻篤定她是個中年婦人,其中自然是另有隱情。
江氏顯然被問住了,將帕子絞來絞去,半晌才支支吾吾地答道:“有……有一日月光皎潔,妾身……偶然瞥見她雙手枯瘦,衣著樣式顏色又似老婦,故而有此猜測,做不得準……”
多皎潔的月光能把衣服顏色都看清楚?那江氏顯然是亂了方寸信口胡謅,必定是隱瞞了什麼。
說不定那鬼魂與她真有什麼淵源。
董曉悅想了想,對杜蘅道:“問她認不認識一個姓劉的郎君。”
杜蘅不知道她為什麼有此一問,不過還是依言問了江氏。
那江氏正提著茶壺給杜蘅添茶水,聽了這話渾身顫慄起來,幾乎拿不住茶壺提樑,把大半的茶水都灑到了桌上。
她趕緊放下茶壺忙不迭地道歉,拿帕子去擦几案。
“江娘子是否認識一位劉姓郎君?”杜蘅不依不饒地又問了一遍。
“妾身並不認識劉姓郎君。”江氏已經穩住了心神,平靜地答道,只是嗓音還有一絲微弱的顫抖。
杜蘅見問不出什麼,便起身告辭:“多有叨擾,在下方才去院內巡視了一遍,並未遇見那鬼物現身,只能等入夜一探究竟。”
“有勞帳幹。”江氏施了一禮,叫來趙管事,吩咐他帶帳幹去客房歇息,又叫馮嬤嬤另封了五十兩梯己銀子答謝。
趙管事將杜蘅帶到客房安頓下來便告退了,杜蘅等他走遠,放下簾子,掩上房門,把方才得的銀子拿出來,仔細檢視成色。
“這江氏問題很大啊,”董曉悅說著湊過頭來,“嘖嘖,收穫不小嘛。”
杜蘅露出個心滿意足的微笑:“還得多謝你,五十兩,為封我這張嘴她也算下了本了。你如何知道江氏與那劉姓郎君有首尾?”
“這……說來話長,先不說這個。倒是你,怎麼知道他們有首尾?”
“江氏是郢州人,劉是郢州大姓,這江氏連想都未想,斬釘截鐵說不認識姓劉的郎君,顯然是心虛。”
道理說出來簡單,不過在一瞬間能想得這麼細,可見他思路敏捷。
“你說江氏是不是認識那個無頭女鬼?”董曉悅若有所思道,“就算月光再亮,在室內也不太可能看清楚衣裳顏色,從手上看出年齡就更是胡謅八扯了。”
杜蘅點點頭:“我剛來時就懷疑江氏與那鬼魂有舊,她一個弱質女流,又懷了身孕,見到鬼魂尋常人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