怡抱住薛氏臂彎,“娘,林教頭這般待我,我願意等他,你就別生氣了。況且,即使最後不能成,我也才只十五歲,並不到嫁不出去的年紀。”
紅唇嬌氣地嘟著,兩手輕輕搖著她的胳膊。
嚴清怡自幼老成,難得有纏著她撒嬌任性的時候。
薛氏長長嘆口氣,“你看著辦,我管不了你。”
嚴清怡笑盈盈地說:“那明兒林教頭來了,你不許給他臉色看。”
薛氏氣道:“我幾時給人使過臉子?別說他還是咱們請上門的,就是貿然來個客人,我也不會冷臉相待。”
“就知道娘是最好的。”嚴清怡俏皮地笑笑。
薛氏沒好氣地“哼”了聲。
轉天,嚴清怡早早起床先把早飯做好,就開始準備中午的菜餚。
薛氏雖說不幫,可也不捨得她獨自忙碌,把鯽瓜子颳了鱗剖了肚子,又細細地剁成肉餡,和著蔥末薑末汆成丸子。
林栝巳初上的門,帶著兩盆月季。
現下還不到花期,卻已經坐了好幾個花苞,花苞鼓脹脹的,透出花瓣的顏色,一盆是大紅的,另一盆則是粉黃的。
月季易活好養,花期也長,一年足有大半年的時間在開花,最適合平頭百姓家養。
上次林栝見嚴清怡窗臺上生著蒜苗,今天就特特帶了兩盆花。
薛氏暗歎他肯用心,接過花盆擺在廊下,順勢朝廚房看了眼。
林栝也順著她的目光朝廚房望去,嚴清怡在低頭切菜,她穿著半舊的水紅色襖子,腰間繫條藍布圍裙,鬢邊有碎髮垂在腮旁,遮住了她的臉。
案板上,整整齊齊地碼著豆腐皮,嚴清怡左手按住豆腐皮邊緣,另一手握著黑鐵菜刀,手起刀落,左手退右手進,刀刃據手指始終保持著毫釐之距,動作不徐不疾輕盈靈動,像是和著韻律一般。
切完豆腐皮,嚴清怡抬頭,不經意瞧見院子裡的林栝,頓時彎起眉眼。
那笑容明媚燦爛,如同五月枝頭盛開的石榴花。
林栝心跳頓時停了半拍,很快側過頭隨在薛青昊身後進了他的屋子。
午正時分,嚴清怡端出四菜一湯和一大盤包子。
包子是早上蒸出來的。
嚴清怡將五花肉的肥膘剔下來,八7八;出一碗豬油,剩下的油脂渣則與白菜摻和著做成包子餡。
菜是炸魚丸子、醋溜白菜、香菇燉雞還有涼拌薺菜,湯就是一大盆煮乾絲。
薛青昊早就饞得口水流,催著林栝動筷子,“我姐做菜可好吃了,我娘做得也好吃,但是天天吃就吃膩了,我姐總能做出新鮮菜,這盆湯以前就沒做過。”
林栝自然知道那是煮乾絲,他生在揚州,幼時經常吃得到,後來離家遠行,已有六七年沒吃過這道菜了。
這道菜最講究刀工,裡面的豆腐絲、筍絲、火腿絲、蛋皮絲都要切得細如牛毛絲絲不亂,這樣才能入了味。
也不知費了她多少工夫才做成。
林栝心裡既酸楚又歡喜,猶豫好一會兒才舉起筷子。
為著避嫌,嚴清怡沒往飯桌上吃,坐在灶間板凳上吃包子。
薛氏怕林栝拘束也沒過去,掰一半早晨剩下的雜糧窩頭,跟嚴清怡面對面坐著,卻是不說話。
嚴清怡覷著她臉色道:“娘還生著氣呢?這事兒我仔細思量過,林教頭願意上進,也是好事兒,以後就不必受人欺負,還能帶挈阿昊,有什麼不好?”
薛氏看她半天,嘆道:“要不是我眼看著你一天天長大的,還真不相信你才十一,哪有這麼大的孩子跟你似的,連親事都能自己做了主張?想想我那會兒,真跟白活了似的。”
嚴清怡笑道:“我這不聰明嗎,還能幹漂亮,都是隨了娘。”
薛氏撐不住笑,狠狠瞪她一眼。
正說著話,飯廳的兩人吃完飯出來,林栝道謝告辭,薛青昊送他出門,少頃迴轉來,湊到嚴清怡跟前鬼鬼祟祟地說:“林大哥有事跟你說。”
嚴清怡臉一紅,瞧眼正在飯廳收拾碗筷的薛氏,低聲道:“胡說八道,我跟他能有什麼事兒?”
薛青昊忙道:“是林大哥說有事,他從來不說假話。”
嚴清怡猶猶豫豫地起身,對薛氏道:“娘,我跟阿昊出去買兩刀紙,很快回來。”
不等薛氏回答,拉了薛青昊往外走。
走出衚衕,就瞧見林栝仍站在上次的樹蔭下,卻是面朝了她,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