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裁衣
那天林栝威逼著嚴其華在恩絕文書上摁了血手印之後,胡寡婦推心置腹地勸嚴其華; “濟南府的能人太多了; 白天剛送走個官老爺; 夜裡又來個蒙面漢,耍錢的人更是深不見底; 咱們根本開罪不起,你聽我一句勸; 往後就安安分分地過日子吧。”
飯桌上; 被劍戳出來的大洞明晃晃的,嚴其華仍心存後怕; 也便應了。
過了兩日; 桂圓跟個婆子提著東西找到湧泉衚衕。
嚴清怡當然不可能在; 胡寡婦假說嚴清怡出去辦事,一時半會兒回不來,花言巧語地哄騙著桂圓將東西留下了。
裡面不但有筆墨等物,還有兩斤點心。
嚴青旻饞點心,可更稀罕那兩刀紋理細密的紙和那一盒四支粗細不同的湖筆; 緊緊盯著移不開眼。
胡寡婦怎可能給他用,提到小倉轉了一圈,換回來三兩銀子。
嚴青旻氣不過,告訴給嚴其華。
嚴其華手頭早就癢了,只苦於荷包乾癟癟的; 上不了檯面玩; 聽說胡寡婦得了銀子; 當天夜裡拳打腳踢地硬搶到手,轉天輸了個乾乾淨淨,又去跟莊家借。
莊家本來不肯賒銀子,但惦記著嚴其華有個漂亮女兒,就痛痛快快地答應了,“嚴老二,你可得想清楚了,三天之內你連本帶利還回來好說,還不回來的話,就得拿你閨女抵賬。”
嚴其華已經沒有閨女了,聞言便有些猶豫,可當時已經輸紅了眼,就想趕緊翻回本,只遲疑數息,就在契書上畫了押。
短短小半個時辰,將抵押閨女的十兩銀子也輸了。
嚴其華回去把家裡翻了個底兒朝天,找出胡寡婦藏著的一隻銀鐲子。胡寡婦怎可能給他,兩人又上演一起全武行,以胡寡婦失敗而告終。
銀鐲子才一兩重,距離連本帶利的十五兩差得遠。
嚴其華又往張氏那裡要,連哄帶騙拿回來一吊錢。
東拼西湊,恨不得把家底都賣了,也只湊出三兩銀子。
嚴其華真慌了,收拾出兩件衣裳準備跑路,可走到哪裡都有人跟著,還是個虎背熊腰的壯漢。
第三天頭上,壯漢到嚴家領人。
閨女是沒有的,倒有個風韻猶存的小婦人,壯漢打量幾眼想拉回去抵債。
誰知胡寡婦是個硬氣的,抓起剪刀對準自己的脖子,“你要是非得強逼我去,我寧可死。”
她平常風流歸風流,可也講究你情我願,只挑順眼的往家裡領,若是進了那種地方,可就身不由己了,不管自己願不願意,不管來了什麼人都得接。
最關鍵的是,坐下娼妓的名聲,嚴青富也就是她兒子田二胖一輩子就毀了。
她之所以想再嫁給嚴其華,除了著實愛他的長相和床上的功夫,還有想給兒子找個爹,能扶持兒子。
壯漢此來是討債並領閨女的,這婆娘一來沒有契書,二來不想橫生是非惹上人命官司,因見胡寡婦喉嚨處已經滲出血絲,知道是個能豁出去的,一巴掌把她揮開不耐煩地說:“滾一邊去,別礙著大爺的眼。”
可對跪在面前的嚴其華卻是底氣十足,見討不回足夠的銀子,掄起手上棍子往嚴其華腿上砸。
他身高馬大,又是用足氣力,直疼得嚴其華慘叫連連,叫過幾聲便暈死過去。
等醒來,發現右腿斷了。
三房人都圍在床邊嘆氣,唯獨張氏心疼兒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要把攢了幾十年的私房錢全都拿出來要請郎中給嚴其華治腿。
孫氏不願意,涼涼地說:“雖說是孃的私房錢,但也都是兒孫們孝敬的,不能都填補到他一個人身上,老二都有閒錢去耍,還能沒銀子看病?”
嚴其華氣急敗壞地說:“不給錢也好說,把嚴青貴叫過來伺候我。”
一言既出,驚了四座。
孫氏臉色變得煞白,嚴其中本就有些猜疑,見狀頓時明白,扯過孫氏就朝著臉上扇耳刮子。
孫氏一邊撓嚴其中的臉,一邊扯著嗓子罵:“還不是因為你不中用,我是為了給你留個種。”
張氏往左看,老大兩口子撕打,往右看,老二躺在床上哎喲,還剩下個老三跟鋸了嘴的葫蘆似的,站在角落裡屁都不放一個。
張氏覺得從心底往外泛涼氣,索性雙眼一閉暈過去了。
胡寡婦冷眼瞧著,一滴淚都沒掉,反而覺得嚴其華斷了腿倒是件好事。
走不了門也惹不了事,也不可能滿院子追著打她,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