點點頭,將綢緞在腕間纏了一道才又抓在掌心。
跨過火盆,踏著鋪了紅色氈毯的甬道,走上幾階臺階,穿過一個小院,又上了臺階,這才進到拜堂之處——中路的正殿,中和堂。
嚴清怡瞧不見屋裡眾人,可聽著耳邊不時飄來的寒暄聲說笑聲,猜出前來道賀的官員定然不少。
只站了數息,便聽到內侍獨有的尖利的嗓音唱道:“聖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屋子裡頓時安靜下來,接著便是排山倒海般的唱和聲,“聖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嚴清怡本也想隨著跪下,一雙冰涼的手止住了她。
康順帝沉著而不失威嚴的聲音響起,“今兒是朕的幼弟平王大喜之日,眾卿家且隨意作樂,無需多禮,快快請起。”
少頃,絲竹聲起,唱禮官高亢地喊道:“吉時已到,新人行禮。”
一拜天地,二拜國君,然後夫妻對拜。
行過禮,又聽了康順帝與萬皇后的教導,嚴清怡被簇擁著送到暢合院。
暢合院放著冰盆,剛進去就覺得清爽宜人,夾雜著淡淡的茉莉花香,將嚴清怡滿身的暑熱頓時散了個乾淨。
嚴清怡深吸口氣,被錢氏引著坐在床邊。
有人笑問:“七叔呢,還沒過來?”
另一人答:“聖上還在說話,想必送了聖上回宮就能過來。”這聲音應該是安郡王妃的。
又有人道:“不用著急,先前四弟成親,也是等送完父皇才喝的合巹酒。”
這是恭王妃的聲音。
嚴清怡靜下心一一分辨著。
沒多大工夫,有人推門而入,屋裡響起此起彼伏的招呼聲,“七叔”,“王爺回來了。”
有人樂呵呵地道:“王爺快挑開蓋頭,讓我們看看新娘子。”
須臾間,一角大紅色的袍襟出現在視野裡。
嚴清怡不由地挺直了身子。
就感覺眼前驟然明亮起來,這突如其來的光亮讓她有數息的不適應,眨了眨眼,才看清面前人的樣子。
如玉的肌膚,精緻的面貌,黑亮的眸子映著滿屋子的大紅色,眸底深處藏著身穿大紅喜服的小小人兒。
對上她的眸,七爺翹起唇角,臉上浮起淺淡的微笑。
嚴清怡突然就覺得有些委屈,默默地垂下頭。
喜娘誇張地叫一聲,“新娘子可真漂亮。”
安郡王妃笑道:“那當然,要不平王也不會親自迎回來。”仔細打量嚴清怡兩眼,“往常就已經很好看,今兒更加美了三分。”
旁邊恭王妃與定王妃附和著笑,“堂嬸說得不錯,七嬸果然是萬里挑一的大美人,還是七叔有眼力。看著牡丹花繡得跟真的似的,可見七嬸女紅定然非同一般,往後可得指點一二。”
這種場面上的話,嚴清怡自然不會當真,並不作聲,只微微笑著。
這時喜娘遞過兩隻纏著五彩線的酒杯,“喝過交杯酒,舉案齊眉到白頭。”
嚴清怡接過酒杯,與七爺對視一眼,同時喝了交杯酒。
喜娘笑著唱了撒帳歌,又說了一籮筐的吉祥話。
安郡王妃笑道:“咱們該坐席去了,留著新人在屋裡說說話。”引著屋裡一眾婦人魚貫而出。
只留下嚴清怡與七爺兩人。
屋子裡靜悄悄的。
外頭隱隱傳來婦人們的嬉笑聲,絲竹的咿呀聲,以及丫鬟們急促的走路聲,顯得屋子愈加靜謐。
七爺凝神望著嚴清怡。
她戴著華貴的鳳冠,白淨的臉頰染著淺淺粉色,柳眉用了螺子黛,細長溫婉,唇上塗了口脂,紅潤亮澤,只那眸中水光盈盈的,不像是羞怯,倒更像是哀怨。
七爺想起她寫的書信,又想到她這些日子的操勞辛苦,不免有幾分懊悔。
那天,他看到她跟林栝站在樹影裡,男的英武女的溫婉,儼然一對璧人,心裡著實是有些吃味的,可又拉不下臉一而再再而三地跑去黃米衚衕質問她,便狠下心晾她幾天,盼望著她能想通了跟他說幾句暖心的話。
她倒是寫了信,可信上除了王府那些瑣碎之事,半句甜言蜜語都沒有。
他在戶部主事,往來公文上有時候還會寫幾句王爺祺安等話,她卻是連公文都不如。
七爺前氣未消,又跟自己較上了勁,這次非要逼得她說出兩句好聽的來。
可誰知,到後來竟是連信也沒了。
這一置氣又是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