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炮喧天。
四個半大小子扯著嗓門喊:“我們家掌櫃定親了,連擺三天席面,每天席開八桌; 不收禮不要錢; 想吃的趕緊來; 坐滿了就不讓進了。”
大家將信將疑,但抱著“有便宜就沾,不沾白不沾”的想法進去了。
還真是頭等的席面,六道冷菜六道熱菜六道葷菜; 外加兩罈子酒。
飯可以隨便吃,酒喝完了卻不再上。
李實穿一身嶄新的錦袍挨桌抱拳,樂呵呵地說:“不是爺不捨得; 是酒喝多了誤事。幾位爺吃飽之後,給我宣揚宣揚,就說我李實跟秦四娘定親了; 三月初九成親; 到時候再請幾位吃席。”
頭一天; 八張席面沒坐滿,第二天還不到飯點,眾人就排著隊在外面等著。
七爺親筆書寫的婚書以及欽天監核定的婚期被李實找人裱糊起來,就擺在春風樓進門處。
凡是進出之人,都能看見。
三天席面擺完,李實定親的訊息就傳遍了濟南府的大街小巷,自然也傳到了新任知府的耳朵裡。
陳知府是不太相信的。
李豐顯這人他知道,就是仗著溜鬚拍馬,而且是濟南府土生土長的人,根基厚,才在司獄司幹了三十多年。要說他能跟七爺扯上關係,根本是八竿子打不著。
可街面上傳得有鼻子有眼,甚至連欽天監的官印以及七爺的私印都說的像模像樣。
陳知府索性親自到春風樓去查證一番。
如果是假的,就告李實偽造文書冒犯皇室,趁機再將李豐顯拉下馬,換成他的人;如果是真的……據說前任張培源就是走的七爺的路子,以至於一步登天竟然到戶部當了侍郎。
陳知府也想在三年任滿往京裡活動活動,也不求升遷,能平調即可。
陳知府外放前在翰林院當過庶吉士,自然認得欽天監的官印,這一查證不要緊,竟然是貨真價實的真文書。
陳知府二話不說,當即備了四色表禮送到李豐顯府上。
李豐顯原先也只以為李實犟脾氣上來在胡鬧,正召集了八個小廝,打算將李實押回家好好教訓他一頓。
見陳知府親自上門道賀,李豐顯頓時傻了眼,送走陳知府之後就到春風樓找李實。
李實獅子大開口,要了一處宅院和八千兩銀子,另外讓李豐顯給秦四娘置辦一副體面的嫁妝。
李豐顯雖然肉疼,卻不得不答應下來,連哄帶騙地把那兩份文書拿回家準備供在祖宗祠堂裡。
沒過幾天,七爺跟嚴清怡的親事定下來。
可是因臨近年關,驛站不通,一直到過了上元節,才傳到濟南府。
李實更是得瑟上了天,充分發揮他紈絝本色,使出銀子在春風樓門口架起兩層燈塔,以示慶賀。
他本來還打算把嚴清怡送他那件長衫穿出去顯擺顯擺,被秦四娘厲聲喝住了,“你消停點吧,先前因為這件衣裳七爺就給你個沒臉,你再往外穿,我看你頭上腦袋不用指望了。”
李實想起七爺看似淡然卻冰冷可怕的雙眸,頓覺頭皮發涼,麻溜兒地脫下來,吩咐人漿洗乾淨,收到箱籠底下準備傳給兒孫。
有了李實的大肆宣揚,湧泉衚衕的男女老少很快就知道了。
這一天嚴家族長來到嚴其中家裡,朝著嚴其中劈頭就罵,“你們怎麼還能坐得這麼安穩,不趕緊到京裡去?”
嚴其中聽得莫名其妙,“去京裡幹啥?”
“隔壁老二家的三妞要成親,他腿腳不靈便,你這個當大伯的不跟著張羅張羅?”
嚴其中木著臉道:“三妞早不是咱家人了,張羅啥?”
嚴家族長氣呼呼地道:“怎麼不是,她姓嚴,就仍是咱們嚴家的人”,顫巍巍地舉起手裡卷軸, “我剛讓人另外寫了族譜,把她名字添上了。”
嚴其中問:“不是說女人不能上族譜?”
“賠錢貨當然上不了族譜,可三妞不是要當王妃了嗎?這麼尊貴的人不寫上去,祖宗見了也得罵我……你趕緊收拾兩件衣裳,帶兩個人上京,這可是大好事啊,咱們嚴家揚眉吐氣的日子到了。”
“我不去”,嚴其中一屁股坐在門檻上,“我沒盤纏,而且那麼大的京城,誰知道三妞住在哪兒?”
嚴家族長“篤”將柺杖重重地頓在地上,“你這個孬種,鼻子底下長個嘴,不會去打聽?平王妃這麼響噹噹的人物,你一問,誰不上趕著巴結你?沒盤纏我先借你五十兩,多大點兒事兒。要去就趁早,給族中晚一輩的都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