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壓得極低,便是青柏耳力極好,也聽不清楚,少頃,才又聽七爺道:“聽說正一神教的通微法師精通命理,先不急著回宮,往清虛觀看看。皇嫂說我二十歲之後諸事順遂,我請通微法師再卜算一下,如果實在無緣,也就罷了,但凡有一絲糾葛,我都想爭一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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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松所料沒錯,林栝早就察覺到有人在暗中窺視他。
通常人都會對投向自己的目光有所感應,何況林栝是習武之人,較之常人越發敏銳。
只是辨不清偷窺者是敵是友,而且有嚴清怡在,林栝不想嚇著她,所以沒有表露出來,但在經過迎賓館時卻凝聚了所有的心神,只要有異狀,立刻護著嚴清怡離開。
所幸只是虛驚一場。
嚴清怡買了一籠屜肉包子,一籠屜素包子,再買半斤醬牛肉和一些時令菜蔬,與林栝一道回了家。
薛青昊比他們晚一步回家,見林栝在院中站著,驚喜交加,連聲問道:“林大哥幾時來的?”
林栝含笑不語,反而一拳直奔薛青昊面門,薛青昊閃身避開,揮拳回擊,林栝一把攥住他的手腕,稍用力將薛青昊兩手扭到他身後,笑道:“還行,有長進。”
薛青昊沮喪地說:“行什麼行,還是過不了三招。”忽而又振奮起來,“我雖然不行,但是我師傅厲害,林大哥幾時走,別再像上次似的連一天都沒待成。”
林栝答道:“不會那麼匆忙,這次起碼待上七八天。”
薛青昊叫道:“那太好了,明天我給你引見我師傅,我師傅姓秦名虎,腿上功夫極好。”
林栝點頭應道:“好。”
這個空當,嚴清怡已經把醬牛肉切成薄片,整整齊齊地碼在碟子裡,又拍兩根黃瓜搗出蒜泥拌了。
春蘭則把早晨剩的小米粥盛出來四碗,把包子擺在盤子裡。
跟之前一樣,林栝與薛青昊到西次間吃,嚴清怡跟春蘭在飯廳吃。
薛青昊看著面前大半碟牛肉,大口咬了口包子,嘴裡含混不清地問:“林大哥,你是不是跟我姐好?”
林栝一愣,伸手拍向他的頭,“吃飯!小小年紀天天尋思什麼?”話雖如此,唇角卻是不由自主地彎成個好看的弧度。
薛青昊嬉皮笑臉地說:“我都看出來了,別以為我不知道。等你們成親,我就是你小舅子,你得討好我才成。”
林栝狠狠地瞪他眼,“心裡明白就行,不許到外面瞎說,關著你姐的名聲。”
薛青昊連連點頭,“知道,知道。”壓低聲音問,“那你們什麼時候成親,我們明年三月才滿孝。”
“跟你沒關係,不用你操心。”林栝抓起一隻包子塞進他手裡,“多吃點,這一年個頭躥起來了,怎麼不見長肉?”
薛青昊“嘿嘿”地笑了。
兩人把盤子碗兒吃了個精光,將空盤子端出去。
嚴清怡跟春蘭早就吃完了。
春蘭洗完盤子,識趣地回到東次間,薛青昊張開手臂伸個懶腰,“吃飽喝足,我得睡個晌覺。”“嗖”地躥回了西次間。
一時,飯廳裡只剩下嚴清怡跟林栝兩人。
嚴清怡燒水沏了壺茶,把盛菜的竹籃拿過來,坐在桌旁擇豆角。林栝往前湊了湊,跟她一道擇。
兩人離得近,以致於嚴清怡能夠清楚地聞到他身上淺淺淡淡的男人的味道。
嚴清怡面頰紅了下,低聲道:“潘清的事情,林大哥不用太過心急,一來潘清在戶部已經好幾年,關係根深蒂固,也沒聽說跟羅閣老有任何過節;二來,你住個六七天就要走,就算現在把狀子呈上去,等你走後,潘清也有可能疏通路子給撤掉。依我的看法,還是等你從寧夏回來再做打算。”
林栝長長嘆口氣,“我舅舅說曾要過我孃的陪嫁,我伯母推三阻四地一直不給,先說給我看病花了許多銀兩,又說田莊收益不好,店鋪每年虧空。我懷疑我孃的嫁妝都被他們打點人了……我沒想著能一下子扳倒他,但是也不能眼看著他繼續耀武揚威,這次先跟羅閣老把他所作所為說一遍,別讓他再假冒良善。”
嚴清怡心裡“咯噔”一聲,忽然生出個想法,會不會那幅《溪山行旅圖》根本不是羅家祖上傳下來的,而是得自潘清之手?
越想越覺得懷疑。
忽而又記起一件事,蘇氏有年生辰,羅士奇送給她一套雪青色的點翠嵌寶頭面。
點翠是把翠鳥的羽毛鑲嵌在赤金或者鎏金底座上製成各樣首飾,因工藝非常難,所以點翠首飾比較昂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