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他並不蠢。站在他身後的所有人裡,大多都聽聞過他的才名,但真正知曉他為人的,卻是極少數的一部分人。而那些不瞭解他為人的人中,懂得英文的人則更是少數。
方才布魯斯獨獨用英文同他交流便已是叫那些人心生疑竇了,若他不能及時解釋清楚,那麼很可能他們還未和這些洋人爭執起來,便直接亂作一盤散沙。
縱使那少數懂得英文的人可以為他解釋,卻也總及不得他親自承認來得更有說服力些。是以,他短短的一句話裡,既是對在場諸位的解釋,也是對布魯斯道明眾人的來意。
布魯斯稍稍向右邊偏過頭去,聽著身旁的人將謝錦言的那一句話翻譯完後,便皺著眉,極為不耐煩的說道:“關於那件事,我和工部局都沒有什麼好解釋的。我們在昨天的報紙裡,已經解釋的很全面了。”
從一開始,他們便沒有澄清一切的打算。
他們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因為華夏人民並不是他們的同胞。他們需要高高在上的感覺,不管是實質上的權力,抑或是心理上的聲名。
所以當布魯斯從自己的翻譯嘴中聽清了謝錦言的來意後,幾乎下意識的便是一陣不耐與不喜。甚至,在他的眼裡,這些來“鬧事”的華夏人們都是有些不識抬舉的。這件事,原本是可以不了了之的,他們原本是可以“相安無事”的。
他的這份思緒在他的神情上表露無遺,幾乎讓參加遊、行的所有人都感到了萬分羞憤——
他的神情太過理所當然,似乎反倒是他們這些想要討回公道的人,才是揪著過去的事不放,才是真正的無理取鬧。
登時間,所有人都以一種極其憤恨的目光怒視著不遠處的那三個洋人。但是,任心中的怒火如何燃燒,偌大的街道上卻始終是死寂一般的沉默。
華夏的國門是被這些洋人開啟的。華夏的國門是被這些洋人們以一種強橫到無法抵抗的姿態、以一種近乎於屈辱的方式被迫開啟的。
這樣的念頭太過清晰,使得他們縱然憤怒,縱然心潮澎湃,卻始終難以生出與之較量到底的勇氣。
至於謝錦言,他雖沒有那樣多的顧慮,但除卻學術問題之外,他始終是不善於與人爭辯的。早在布魯斯嘴裡的話剛說出口的時候,他便已是啞口無言。
錦頤站在原地等了許久,見四下終無一人肯堂堂正正的站出來與布魯斯爭辯,最終只得自己向前邁上一步,迎上了布魯斯疑惑且挑剔的目光——
“因為布魯斯先生您,我這才知道,原來美國竟也是一個虛偽的國家。”
為了更直觀的對布魯斯形成衝擊,她並沒有如同謝錦言那般,而是選擇了用英文與布魯斯進行對話。
她很清楚,這遊、行一事,要麼,便是不做,要做,便只能成功。
若是不做,他們便還能繼續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去譴責工部局的這些洋人們。但只要他們做了,他們便是再沒有其他退路了——
他們鬧出了那樣大的陣仗,他們的隊伍裡有著來自各個階層的人士,他們代表著上海華夏人民的態度。他們無法退縮,無法妥協。
否則,那便是他們錯了。
在合樂裡的爭鬥是錯,以合樂裡為由對工部局的諸多詰責也是錯。從此上海的華夏人同洋人,便更無公平可言了。
這是一次沒有退路的“戰爭”。
錦頤一口流利的英文說出口來,所有人都是詫異的,沒有人想到她會在這樣的場景下出聲。等到那些懂得英文的人,將錦頤口中的話一字一字的翻譯著說了出來後,竟又忽地開始產生了些些的敬意。
就連那原本目光打量挑剔的布魯斯都挑了挑眉,感到十分意外。
只不過,到底是涉及到自己國家的。布魯斯的神情也沒輕鬆多久,便又立即揪在了一起,“你為什麼這樣說?”
……
作者有話要說: 這幾天在趕一篇論文,所以才沒有更新,寶寶們見諒~~~
謝謝23397889扔了1個手榴彈
☆、第十三章
“美利堅為何而建國?”錦頤不露怯色,不答反問。
她問的問題太過淺顯了,任何一個人,只要他能稍稍的對美國瞭解一些,他便必定能答上這個問題,又何況布魯斯本來便是一個在美國生活了大半輩子的美國人了。
像是聽到了一個極其幼稚的問題般,布魯斯撇了撇嘴,絲毫不用考慮便回答道:“為了美利堅人民的自由和平等。”
“是的,為了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