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打發了李媽回去同家人過節以後,齊玉茹便指揮著謝錦言在家裡的一樓大廳,支起了一張小方桌,擺上了四張椅子,喚著謝峰德一起坐到椅子上,一道打起牌來。
說是打牌,其實便是打麻將了。那些但凡是家裡稍稍有些富足的人家裡,便總愛在閒著無事的時候玩上那樣幾把。尤其,學打牌並不如何難,在整個華夏國裡,只要是身份地位稍稍能說得過去些的,多多少少也都是會玩的。
在齊玉茹不多的愛好裡,她便偏愛此項。
齊玉茹摸看著自己桌面上的牌面,清點了一下哪張牌對自己無用,哪張牌可能會讓其他三人胡牌之後,謹慎的丟出了一張“東風”。
哪知道,她那“東風”一出手,坐在她下家的錦頤便直接將她身前的牌給推倒,略有些好笑的道了一句,“媽媽,我又胡了。”
錦頤話一落,謝錦言和齊玉茹兩人便趕緊探頭去看,見錦頤是果真胡牌、並未詐胡之後,謝錦言便轉過頭,對著齊玉茹皺著眉,聳了聳鼻子道:“媽,你怎麼又給錦頤胡了?你瞧我都快給她贏走小半個月的工資了~”
“這還能怪我?你要是早把你手裡那張廢牌給打出來,可不就是我胡了嗎?”
齊玉茹柔柔的瞪了謝錦言一眼,謝錦言不敢接話,對著齊玉茹摸了摸鼻頭,討好般笑了笑,便將所有的牌都攪到了一起,攔下了洗牌的工作。
趁著謝錦言洗牌的功夫,自開始打牌以來,便一直只是一板一眼的摸牌和出牌的謝峰德,兀地沉聲對錦頤問道:“怎麼這些日子都沒看見你在報紙上刊發文章了?”
謝峰德話落,霎時,連謝錦言洗牌的動作都停頓了一下。
謝峰德是看報的。從前說過,他是中過舉人、擔過滿清官職的,認真算來,他算是個老牌文人的。他打骨子裡受的教育,便是“愛國”和“治國”。即便他如今已是改而從商了,但骨子裡的東西卻是不會變的。
他若是想要了解政事時勢,便只能是從報紙上探聽一二了。往常,錦頤和謝錦言看到最多的,不是謝峰德為了店裡在忙的場景,便是他捧著報紙的場景。可以說,謝錦言的愛國熱情,多是傳承自謝峰德的身上。
久等不到錦頤的回答,謝峰德又問,“是因為報紙上對你的那些謾罵?”
“您看見啦?”錦頤下意識的反問。
她大略怔愣了一秒,隨即又恢復了正常的神情,對著謝峰德輕輕笑了笑,撫慰道:“不是因為他們,是我自己不知道該寫些什麼。其實……也沒什麼好寫的……”
知道謝峰德是在以自己的方式關心著自己,錦頤便也沒準備向他隱瞞心裡的茫然——
一個人若是想寫些什麼,總是能夠想出許多個切入口的。怎麼會沒什麼好寫的呢?說到底,不過是她自己對自己產生了疑問罷了。
謝峰德聞言瞥了錦頤一眼,知道錦頤並非是受了輿論的影響過後,便也沒再開口。
他其實有足夠多的人生閱歷,也有足夠多的能力用於開解錦頤,但他沒有。在他看來,有些事情,聽別人闡述千遍,都不如自己想通一遍。
人生的路,沒有誰是能夠代替誰走完的。
恰巧,謝錦言剛好將洗好的牌壘好。
他首先催著錦頤起牌,待錦頤抓好牌後,便隨口聊道:“說到那場輿論,我便想到了秦司令。錦頤你或許還不知道,就在你文章發表後沒多久,秦司令便領著他夫人回到了南京……”
說著,他皺了皺眉,也顧不著碼好手裡的牌,抬起頭,若有所思道:“那時候已屬十二月下旬了,新年將至,秦夫人新嫁,秦司令家裡又無父母,怎麼著也是應該在於家過了年再走。可是,明明再過不了十天就要過年了,秦司令還是帶著秦夫人回到了南京。”
“我們研究會的人上次聚了一下,有傳言說他是急著回去準備繼續北伐的,就是不知道有幾分真了。”謝錦言嘆了一口氣,繼而才低下頭去,繼續將手中的牌給碼好。
他口中所說的這個“傳言”,並未流傳開來。哪怕是在整個上海,也都是沒有幾個人知道的。就算是有人無意中聽到了那樣一耳朵,也大多隻會當做是一句普通的流言,聽過之後,便也就乾脆利落的拋在了腦後。
但是錦頤知道,這個訊息多半是真的了。她實在是找不到其他更好的理由,去解釋秦非正為何會在這樣的時間節點上,選擇匆匆趕回南京的理由。
對於華夏人而言,戒備最低的時刻,莫過於大家都沉浸在過年的喜悅時了。
尤其,自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