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過了個遍,而警犬隊也已經推進了三分之一,卻還是沒有任何莫莉的蹤跡。
如果莫莉是個愛開玩笑的孩子也就罷了,偏偏莫莉雖然活潑大方,卻不是那種愛鬧騰的女生,她雖然也開玩笑,但一向冷靜自持(在曲錦存的印象中),極少會令他人著急或發怒,是個很可靠的女孩子。
就是這麼可靠的一個女孩子,現在失去一切記憶,又人生地不熟的,周圍的環境還是一大片沒有任何補給的野生竹林,如果真的有什麼事的話,她一個人能應付的了嗎?
曲錦存簡直不敢想,一想這心就要揪成一團,壓抑的人幾乎要窒息。難言的焦慮像無數螞蟻啃齧著心臟,如陰雲般一寸寸吞噬著他的心房,整個人的情緒就如一團火在煎熬,折磨著他的神經,讓他愁雲滿面。
暮□□臨的時候,還是沒有丁點訊息傳來,曲錦存所在的直升機燃料耗盡,請求返航,卻被他拒絕了。
直升飛機駕駛員也有點傻眼,難道這位爺非得等飛機沒油了自己掉下來才肯下去嗎?
“現在把我放到一開始的位置,”曲錦存神色凝重地說,“我想從我妻子失蹤的位置,再找一遍。”
“可是天已經黑了。”駕駛員好心的提醒。
曲錦存充耳不聞:“遠紅外掃描裝置給我,我可以揹著上路。”
有錢的都是大爺,直升飛機駕駛員無法,只得讓助手給他戴上遠紅外掃描裝置,用繩梯將他放下去。
前一秒鐘,一陣陣夾著清香的風揚起一片片竹葉。茂密的竹林在風中搖曳著,發出沙沙的碰撞聲,風溼漉漉的吹著,飄蕩著新鮮的竹綠氣息;而後一秒鐘,竹林驟然靜止,靜謐得如同一切都沉睡在死亡的恐懼中,光線陰暗極了,一股飄忽不定的迷霧緩緩升起,月亮被湧來的黑雲遮蓋,只從厚厚的雲層後面透出一層含混的暗色光暈,懸浮在空氣裡,是露水或者冰屑,說不清楚,只是碰到面板的時候,會激起一陣小小的雞皮疙瘩。
曲錦存儘管走的很快,但身上還是止不住越來越冷,夜晚的山裡,溫度很低,時不時地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嚎叫聲和貓頭鷹的哀嚎聲。
現在他可以確定,自己絕對不是在酒店附近的竹林了,而手機訊號也從午後時分的滿格,變為了一格,其實就是沒有訊號了。
有那麼一瞬間曲錦存只覺得自己仿似行走在一格巨大的夢境中,而他追逐的目標,像是永遠都在視線之外,躲避著他的腳步,直到他精疲力竭。
莫莉,你到底在哪兒啊……
天地朦朦朧朧的一團;人就像被困在一個小小的空間,分不清方向。
這濃霧是無邊無際的,近在咫尺的植物也都成了暈狀的怪異物體,一切都失了鮮明的輪廓,一切都在模糊變形。
整個世界好像都被迷迷濛濛的濃霧籠罩著,分不清天和地的界限,看不清小路、竹林甚至自己的腳尖。
曲錦存背上的遠紅外掃描裝置越來越重,然而螢幕上卻毫無動靜,並沒有躍出任何活人的遠紅外形體,這讓他的心遠比身體更沉重。
好端端的,為何莫莉會消失呢?
明明她吃飯的時候還在感嘆食物的美味,慶幸生活的美好,怎麼說不見就不見了呢?
難道,妖精呆在凡間也有期限?
若期限到了,就會褪下軀殼,飛昇而去?!
曲錦存越想越焦灼,偏偏黑暗越來越濃,令他視物模糊,而周圍有如實質的濃霧也讓他心煩意亂,不時得推開近在咫尺的竹枝,繞開惱人的竹根,若是一不小心,分分鐘就得跌個滾地葫蘆。
很少絕望的曲錦存,在這樣一個環境裡煎熬著往前疾走,心越來越緊繃,身體越來越疲憊,在這種狀態下,他的判斷能力、辨別能力比平時要下降不少。
在極遠的地方,隱隱傳來一個女子的伸吟聲。
在無聲的黑暗裡走的久了,就是那麼一個聲音也讓曲錦存的心猛跳了一下。
“莫莉?!”他高聲喝道。
然而黑暗的遠方,那女子的聲音又消失了。
縹緲的煙霧動盪不定,忽兒躥上這條山溝,忽而又從那條山溝飛奔下來。整個竹山被煙霧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幾個山頂,就像大海中的孤島,曲錦存就像孤島之中的游魚,被巨浪拍打的精疲力盡。
轉過一個拐彎,他忽然覺得眼角光芒一閃,好似有什麼光源在視角之外明滅不定。
黑暗中的燈光;是最溫暖最難忘的;驅散了不安、寒冷;帶來了希望和期盼。
那在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