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隔世事,他承的是“逍遙自然”之道,那是太平盛世之道,同時也是安居一隅的道。
彥之真人於危難之際儲存了門派道統,他經歷過明潛真君的理想時代,在窘困的現實夾縫中,他是活得最痛苦的一任掌門,整個蒼梧道統在這段時期出現了斷層,這非彥之真人之過,而是蒼梧在人間震盪中,不得不經歷的轉變,但蒼梧的道統決定了它並不追求強大的力量,所以很可惜,這個轉變,他們並不能適應,所以進一步走向衰弱。
逢朗真人與彥之真人很像,未經歷明潛真君時代的他更實際一些,關於這位真人留下來的記載並不多,唯有在天元2018年的那場戰鬥中,依稀還能看到當年明潛真君率領弟子迎戰強敵的風姿。再弱小的道統,也會綻放出那樣不屈的華彩。
凌海真人的處境比前幾任掌門都更艱難,當整個人間從萬年大劫中休養生息,他卻面臨著更嚴峻的考驗——凌海真人接手的是一個青黃不接的門派,所以他做了一個守成之人,養徒弟,把所學所能教給他們,然而因為同輩和長輩幾乎都已隕落,所以他更像是一個好師父,而不是一個好掌門。
得知蒼梧山大戰的真相後,曲笙便意識到,蒼梧的道統從彥之真人那一代開始,便走向了一個死衚衕,他們變得越來越不像修士,反而像是不得不修煉的藝術家或是工匠,不盲目追求強大固然沒錯,但任由人欺凌,將道統越帶越窄,弟子只知陽春白雪,卻又如何在修真界生存?在面對強敵的時候,蒼梧弟子留給世人的印象,難道僅僅是不屈的犧牲嗎?
蒼梧不該是這樣的。
在祭典前的最後一晚,曲笙看著手中的北海冰種氣息,一個人在掌門殿的密室,面對蒼梧所有前輩的牌位,行了一個大禮。
“繼往開來,求證我道,祖師在上,弟子,要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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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3417年午月十五日,蒼梧派舉辦門派祭典。
在祭典開始的前一日,夏時已為蒼梧佈下護山大陣,如今曲笙就站在蒼梧小院的門口,前方設有莊重肅穆的祭臺,而祭臺的前方,恰好就是曾經蒼梧主殿的遺址。
這是一場別開生面的祭典,新舊同在,簡潔雅緻的新生道場和象徵過去的廢墟,曲笙就站在二者之間,身著廣袖白衣,掌門腰帶,頭髮簡單一束,卻已有了掌門的氣勢。
蒼梧五代弟子和壬江真人都下山負責迎客,六代弟子負責照顧賓客席位,安塵負責掌控全域性,而夏時並沒有在場內,之前出了斷龍門荔水派之事,他在山頂上負責祭典安全事宜。
從辰時開始,陸續有賓客前來。
最先到的自然是蒼梧的老朋友棋湖真君,身後依舊帶著觀墨,他傷已大好,精神飽滿,已是突破了煉器宗師級。
“不想有一日能參加蒼梧祭典,十分榮幸。”他雖然看到蒼梧山的慘淡,卻並沒有露出輕視之色,反而取出一個木匣,“這裡裝的是一塊‘他山石’,經由我煉製,此石可以化為鎮山利器,送與賢侄作為恭賀之禮,請勿推辭。”
被邀請來祭典並不一定要送禮,尤其是本身地位就比門派掌門高的賓客,但棋湖真君如何不知蒼梧在此地立派的艱辛,便送來了蒼梧目前最需要之物。
曲笙行了一個晚輩禮道:“前輩能來,已是蒼梧之客,晚輩又怎能收您的禮物。”
“傻孩子,長輩送給小輩的玩意罷了,收好。”
其次是千豐城紫覃神君及幼子瑜藍,身後跟的正是黑崎大商的掌櫃棕翎,忽而一個小身影閃過,曲笙手上已有一隻金毛小鼠。
“累死我了,嘰。”六文錢二話不說鑽進靈獸袋補覺了。
“嘖,本座還從來沒到過如此窮山惡水的地方。”紫覃皺了皺眉,喜惡直接的表達方式跟涯風如出一轍。
曲笙:“您兒子可在這裡呆得踹都踹不走。”
“哼,看在你照顧瑜藍還盡心的份兒,棕翎,拿出來吧。”
“是。”棕翎伸出手掌,上方一隻鳥形石像,“這是石血鳥,在獸族有吉祥趨災之能,請曲掌門收下。”
曲笙沒客氣,收了。
這之後便是虛妙山莊小舟,他此時已非天極金丹榜的第一人,而是天極元嬰榜的第十五位。按理說這個位置並不似他之前那般令人矚目,但……他是唯一一個以元嬰初期便排入天極元嬰榜前百名的修士。
莊小舟並未帶禮物,但是他將那枚雄鷹銘牌還給了曲笙:“曲掌門太客氣了,作為蒼梧的朋友,門派祭典我本該前來,豈能動用這枚信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