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明升怔然看著盒子中的人頭,直喃喃道:“胭脂?”
這一聲直叫醒了謝清側,他看著盒中的人,腦袋”轟”的一聲如炸開了一般,呼吸慢慢急促起來,像是瀕臨窒息般。
半響,他伸手攀上盒子,輕聲喚道:“胭脂……”
她不理他,他一時慌了神,以為她生氣了不理他了,便大了些聲叫道:“胭脂!”
可無論他怎麼叫,就是沒有半點反應,沒有了……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沒胭脂這個人了,她這輩子都不會再出現在他眼前了……
以後沒人再護著他了,
他生氣也沒人再做桂花糕哄他了,
他難過也沒人再哭得比他還傷心了……
從今往後,他又是一個人了。
謝清側一時悽入肝脾,心口如被撕裂了一般疼痛,絕望悲涼如排山倒海般壓來,淚水一下模糊了視線,他再也受不住,絕望地撕心裂肺地哭喊哀求道:“胭脂,求求你,不要留我一個人,我求求你!胭脂……!”
院子餘下的人見謝清側如此不由心頭慼慼然,剛頭打折了腿都沒哭一聲,現下卻這般失態,實在叫人唏噓不已。
他這般歇斯底里,不過片刻就聲嘶力竭了,眾人皆以為他剋制住了,可沒想到他不過喘了一息,不但沒有平緩下來,反而越發崩潰地哭著哀求起來,整個人像是活生生要瘋癲了一般 。
那摧心剖肝的淒涼之意聲聲入耳,直叫人心頭都不由自主發抖發顫,聽在耳裡竟有幾分感同身受的悲涼絕望。
侯府那人看著謝清側這般,竟隱隱透出幾分憐憫之意,京都才俊今日怕是要生生折掉一位了,什麼交代說法現下都得不了,這人神志都不清了,離瘋也差不離了。
他站著嘆了口氣,便不再久留,帶著護衛離了謝府而去。
謝二爺連手帶腳地爬撲過去,伸手握住他的肩膀,高聲叫道:“阿側,你不要嚇爹啊!”
杜憬那裡見過謝清側這般,一時嚇得愣在當場,待回過神來,謝清側已然徹底崩潰,他像是入了執念,眼裡只有胭脂的頭,那架勢就是要活活把自己逼瘋。
杜憬忙衝上去搶他手裡的盒子,想先離了他的眼,可就是奪不過來,謝清側死死拽在手中,整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緒當中,半點也出不來。
謝明升連忙上前幫著,沒成想兩人合力都沒能將這盒子拿過來,謝清側的手指都好像掐進了木盒一般用力,指節都泛白充血起來。
他自己卻全無所知,只一個勁兒看著胭脂直哭,絕望悲涼到了極點。
“阿側啊!爹只有你這麼一個兒子啊,我已然這樣了,你再這樣可怎麼活啊!”謝二爺一時悲不自勝,也跟著哭了起來。
謝老太爺扶著柺杖的手猛地顫抖起來,看著謝清側這般癲狂的模樣,他終是挨不住往後倒去,險些就要摔到在地,好在一旁站著的眼極手快扶住了他。
杜憬眼皮猛跳,心下不安到了極點,越來越不對勁了……
再看謝清側的模樣,杜憬不由心頭駭然,猛地伸手拽著他的衣領,狠狠搖著,厲聲吼道:“謝清側,你給我醒過來!”
謝清側是充耳未聞,像是聽不見一樣,眼前有沒有人,又有沒有人在說話他都是不知道的。
杜憬又急又氣,揚手就給了他一巴掌,見人還是沒醒過來,他又狠狠甩了一巴掌,力道大直將謝清側的頭都打偏了去。
他衝謝清側陰鬱說道:“你知不知道為何只送來了一個頭?!
因為單嬈把她餵了狗,我去的時候已經晚了,三隻大狼狗啊,整個身子都被撕咬得零零碎碎的不成樣子,一塊骨頭都沒留下!
那場面你大可以想一想……”
“杜憬!”謝二爺猛地撲過去,將杜憬按倒在地,一副想要拼命的架勢。
謝清側猛地一頓,終於聽了進去,他每個字都聽懂了,可連在一起卻又好像聽不懂。
他好像快要窒息一般,彷彿下一刻就要氣絕而去,可偏偏還是竭力壓制著,只覺生不如死至極!
杜憬見他聽進去了,連忙抓住時機吼道:“謝清側,你瘋便瘋了,可單嬈還沒死呢,侯府也沒倒呢,胭脂只怕怨得連胎都投不了,在外頭孤苦無依地飄蕩著呢!”
謝清側猛地閉上了眼,半響,才徹底平靜了下來,再睜開眼時,眼裡已然沒有了一絲人該有的情緒,自然,也不會再有人該有的一絲良知。
死了的人還活著,活著的人已然死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