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能確認自己身上的詛咒消失了。
危素心裡的喜悅之情簡直難以抑制,只不過一抬起眼就對上葉雉的臉,她就趕緊斂住了。
乾笑一聲,她磕磕巴巴地說道:“真沒、沒想到會這樣,那個,人生的大起大落真是,難以預料……對吧?您節哀……”
聽上去要多虛偽就有多虛偽。
葉雉沒搭理她,轉頭看向秦留歌:“你,出來。”
這話是對鄭敏說的。
秦留歌斜著眼睛看了他一眼,眼眶之內一片烏漆墨黑的也看不出什麼情緒,可危素瞧著還是覺得挺滲人。
“我不想復活。”鄭敏藉著秦留歌的口說道。
“我也不會讓你復活。”葉雉說完,可能覺得自己語氣太生硬了,放軟了聲音加了句,“生死有命。”
“……超度她。”她沉默半晌,對危素說道。
危素知道說出這句話的人是秦留歌,她點頭道:“好。”
話音剛落,秦留歌眼睛一翻,軟軟地暈倒在了地上。
同時,室內一股勁風掠過,一抹幻覺似的黑影竄回了冰櫃之內。
危素站定在鄭敏的屍體面前,凝神定氣,伸出右手,掌心向下攤開,手腕上的紅繩古銅鈴顫巍巍地搖動起來。
老鬼在她耳邊問道:“喂,往生咒你都多久沒複習了,還能背得出來嗎?”
聲音中略有些擔憂,但顯然更多的是幸災樂禍。
說實話,危素自己心裡也沒底,平時她都是直接照著經書唸的,念得那叫一個順溜,可今天是被綁過來的,什麼都沒帶上……
沒辦法,只能硬著頭皮上了。
她閉上雙眼,集中注意力,張嘴沉聲唸誦道:“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利都婆毗……”
手腕突然被人扼住,除了葉雉不會有別人。
這背東西啊,一旦被打斷,待會兒更難接上,危素心裡忍不住罵了句娘,沒好氣睜眼看向對方:“幹什麼?難道你不想她被超度嗎?”
“我想啊,”葉雉咧嘴一笑,“可你這效率也太低了。”
他對危素做了個讓開的手勢,說:“還是我來吧。”
危素的自尊心頓時受到暴擊,但她還是向後退了幾步,把自己的位置讓給葉雉。
葉雉像危素一樣,將右手掌心張開,對準鄭敏的臉,低聲飛速地念起了往生咒。
危素眼見著他那兩片薄薄的嘴唇一張一合,速度驚人,不免有些羞愧。
很快,葉雉的手心下浮現出淡淡的光暈,形成幾道瑩白的光圈,每一道光圈之間都隱隱有梵文遊動其中,湧動著一股神秘的安撫力量。
“嘖,往生法。輪。”老鬼語氣中有著難以掩飾的讚賞,隨後它話鋒一轉,對危素嫌棄道,“瞧瞧人家,不知道比你高到哪裡去了,學藝不精啊你。”
危素聽了它的風涼話,差點沒被氣吐血,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說:“怪只怪我的老師太差勁。”
老鬼:“……”
鄭敏印堂中的黑氣逐漸消失,屍體原本猙獰的神情也慢慢變得柔和。
最後,葉雉將掌心一握,光芒消逝,“她走了。”
她的一生,至此終於結束。
危素輕嘆一聲,鄭敏這一輩子太短,也太悲慘。她遇到了一隻披著人皮的惡鬼,歷經了人間地獄,最後死得一文不值,死後仍被自己的悲怨反覆煎熬。
喬煒那種扭曲的愛究竟算不算得上是愛,危素不知道。
她所知道的是,這種始終把妻子當成自己所屬物而任意處置的男人,不是什麼“佔有慾強”可以解釋得通的,他是從根子上就沒有尊重過鄭敏,他把自己放在高她一等的位置,始終沒有平視過她。
幸好,喬煒得了報應,鄭敏入了輪迴,她可以忘掉一切重新開始了。
看著葉雉的背影,危素囁嚅了幾下,小聲地擠出兩個字:“謝謝。”
“謝我什麼?”葉雉轉過頭,饒有興味地看著她。
能謝什麼?謝他及時冒出來,不然她和秦留歌就沒命了;謝他沒有在喬煒的死上過分刁難;謝他超度了鄭敏……
但這些話說出口來就顯得矯情了,她懶得跟他多費口舌,乾脆閉上嘴巴不再說話。
危素看了看躺在地上的秦留歌,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醒過來。
她又瞧見了沉香木盒,那裡邊一滴血都沒剩下,乾乾淨淨,而返魂香的顏色已經轉黑,連表面的光澤看上去都是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