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樣,李慰駕駛懸浮車在空中疾馳,後頭綴著闇火幫的幫眾,先不過一輛、兩三輛,漸漸地變成一群、一大群,像一窩傾巢而出的殺人蜂,密匝匝地遮暗了大衛區的天空。
好在她始終保持著領先優勢,後面的車沒法拉近距離,她因此並不害怕,就是嫌他們煩人,想不出甩掉尾巴的辦法。
“天上有眼睛在看著我們”,楊悅二度昏睡前留下的這句話讓李慰心神不寧,她在駕駛懸浮車的間隙時不時望向副駕駛座上的楊悅,本來就不擅長思考,每當心神不寧時就愈發拋棄理智相信直覺。
直覺告訴她,楊悅這句看似沒頭沒腦的話是個警告,她雖然和聯邦大多數公民一樣活在政/府虛假的謊言中,相信自己的隱私權能夠得到保障,但她畢竟不是盲信者,任何一個受過教育的成年人都清楚現時代的科技發展到何等可怕的地步。聽說帝國的民用科技落後軍事科技足足一個世紀,歷屆聯邦政府為了在選舉中贏得民意卻不敢過分側重軍事,至少明面不敢,每年發射上天的衛星倒以民用佔多數。就算這樣,聯邦政府難道不能徵用民用衛星?或者諮議局難道想不到構建一張籠罩整個首都星圈的衛星監察網?
“老大哥在看著你,”有些事不能細思,細思則恐。
李慰又看了眼昏睡中安詳可愛的楊悅,單手扶住方向盤,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他的頭,隨後縮回來塞進嘴裡,焦慮地啃咬自己的大拇指。
如果像她想的那樣,他們能逃到現在根本就是奇蹟,造就奇蹟的正是楊悅的“魔法”。回顧逃出機場以後過分順利的後半程,沒有追兵可能也不是因為新任總統怕引發輿論關注,而是楊悅從那時起就像在諮議局探員眼前隱藏他們那樣遮蔽了衛星的窺探。現在楊悅昏睡過去,天上那些“眼睛”沒有了干擾,她必須另想辦法,否則就算能夠擺脫闇火幫的追殺,諮議局探員也可能隨時出現將他們帶走。
“可我能有什麼辦法?”李慰鬱悶地想用頭撞方向盤,“該死的喬治!該死的總統!”
“該死的喬治”已經死了,“該死的總統”她暫時拿他沒輒,事實比她所能想象的最糟的情況還要更糟,她只能把心一橫,聽從直覺行事:既然正常模式下她想不出擺脫闇火幫和諮議局的辦法,為什麼不試試挑戰高階模式,把局勢攪得更亂?
她單手扶穩方向盤,另一隻手在懸浮車的GPS裡快速地輸入查詢:找到了,大衛區排行第二的販/毒幫派大本營位於兩個街區外,必須掉頭才能過去。那麼問題又來了,她要怎麼才能在不迎面撞上追兵的情況下掉頭?
李慰全力拉起操縱桿,懸浮車不斷上升,暫時拋開追兵,也超過《首都交通管理條例》和生產廠家允許的高度,車身在氣流的襲擊下猛然頭朝下地顛倒過來!
“啊哈!”瞬間的失重感刺激得她放聲呼喊,這還不算完,她在高空中不要命地關掉了引擎,於是懸浮車剛像顆炮彈般筆直地向上鑽進雲層,轉眼又像塊廢鐵那樣沉重地跌出雲層,當頭砸向緊隨而來的追兵!
遼遠無際的天幕背景中,李慰孤伶伶的一輛懸浮車與闇火幫龐大的車隊飛速接近,兩百米、一百米、五十米……追兵們透過擋風玻璃已經能看清她的臉,她臉上的神情居然在笑!
“她想同歸於盡,這女人是瘋的!”鍾先生半點也不想死,他可捨不得床上的小可愛,慌忙下達了命令,“都讓開!別被她撞上!”
蜂群般的車隊在李慰面前分開,猶如她不記得的哪個宗教傳說中先知分開了海洋,她從空蕩蕩的甬道中間筆直地掉落下去!
引擎靜悄悄的,懸浮車下墜的速度越來越快,眼看將要撞擊地面——“轟!”
重新啟動又拉到盡頭的引擎聲響得像一場小規模的爆炸,氣管噴出大朵灰白色的雲,懸浮車被整個包裹其間,地面也被氣流沖刷得塵埃四濺,無數碎土和石塊向周圍鼓盪,黑色的街道上彷彿下了一場土雨,到處凝結白色和黃色的斑點。
闇火幫車隊集體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地向下俯瞰,等待著氣雲消散,露出李慰駕駛的懸浮車的殘骸。
而他們等來的只是又一聲引擎的咆哮,李慰的懸浮車破雲而出,車身上除了最早嵌入的子彈連漆皮都沒有擦破半點,剩下的半邊窗玻璃在陽光下光芒四射。她如願地掉轉方向,朝著兩個街區外的販/毒幫派大本營頭也不回地急馳而去!
作者有話要說: 從今天開始每天更新一章,我儘量在晚上八點前更。
注:本章標題出自《1984》
第十章 雌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