漓有點心虛,不過小千界的事都當著宗主和各大長老的面編謊了,這個謊也沒什麼不敢說的。
當下也不詳說,只說自己在歷練中原本受了傷,後來在山中找到一小潭水,看起來是清水,嚐起來也是清水,她那時渴了便喝了一口。
只這一口,讓她傷勢全愈,精神健旺,自覺修煉都順暢了許多。
偷偷看了眼任苒,方漓又補充了一句:“後來我又喝了一口,卻發現沒什麼感覺。可能只能起一次作用,也可能只管治傷。弟子不知道這是什麼,就一起帶了回來。師父你有傷,不如試試看?”
正說著,任苒目光一閃看了過來,把方漓看得心虛了起來,趕緊垂下眼去。
任苒嘴角微動。
這丫頭最後一段話偷看他才說,明顯是臨時編出來的。這是怕他不肯佔徒弟的便宜?
任苒自覺沒那麼迂腐。他身受重傷是真,方漓這丫頭找到的份量也不少,如果喝一口就有奇效,為什麼不要?
所以他伸手就拿了過來,開啟喝了一口。確實只有一口,方漓一瓶就裝了一口的量。
方漓還在琢磨要說些什麼才能讓師父收下呢,不想手中的瓶子就被輕輕拿走了,一抬眼,任苒已經喝下去了。
“啊?”她有點茫然,又有點高興。
為什麼高興說不上來,因為細想起來對師父有點不敬。
師父是個好糊弄的人,對方漓來說不是件壞事呢。
任苒喝在嘴裡,發現徒弟確實沒說錯,這水品著就是清水,連靈氣也感覺不到。他正想說什麼,順著咽喉滑落的“清水”突然一下浸潤開。
彷彿這團水,原本就是最精純的天地精華組成,一入腹便不再是水,四散入四肢百骸,五臟六腑,身體好像回到了母體之中,暖洋洋舒適到極處。
任苒不及多言,順勢坐倒,卻不運功,丹田處元嬰亦以同一姿勢抱元守一,任由身體放鬆沉浸在這種感覺裡,只守著一點精神內視。
方漓不知道要做什麼好,趕緊又取了一瓶出來,防止任苒要用,守在一邊等候。
這一坐,就從上午一直過了午時,僕人送飯時也被方漓自作主張打發走了。任苒就這麼垂目趺坐了近一天,直到天色將暗時才睜開眼,輕輕吐出一口長氣。
這一口氣,卻是一口濁氣,吐出後身子一輕,重傷雖未愈,他卻知道不再是他的心腹之患了。
“何處所得?”見方漓還沒走,他不由問道,又叮囑,“此物珍貴,不要隨便拿出。”
方漓點點頭,先將手中的遞過去,問:“那師父你還需要嗎?”
任苒微微一笑,這是方漓第一次看到他露出笑意,也只是一笑即斂:“此物竟能彌補根基之缺,實是奪天地造化的靈物。我傷勢是小事,如今筋脈之傷已愈,療傷不過是服藥閉關,花費些許時間的事。”講了這一長串話,對他是極難得之事。
看方漓還舉著手,他將瓶子推了回去:“收起來吧,不要浪費在這區區傷勢上。”
“哦。”方漓收了起來,其實很想把裝水的缸拿出來。她已經往多里說了,一小潭呢。但是任苒服用的效果太好,心裡已經自動把方漓所說的一小潭理解為一汪水。這時候如果方漓把君子居儲水特製的大號水缸拿出來,估計嚴野看見他會驚掉下巴——打小不苛言笑的師弟也會露出那麼誇張的表情?
收起後,方漓見師父沒開口,自然也不敢走,呆呆站了一會。任苒卻是在想,收了弟子這樣的大禮,似乎不應該讓她空手離開?
可是給什麼呢。他身上留不住什麼好東西,往往隨手就送了人。丹藥倒是有些好的,可惜方漓這個境界根本用不了。
方漓悄悄抬頭,見任苒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又趕緊低頭,心裡越發奇怪了。
半晌,任苒一言不發地拿出一把劍交給方漓:“去吧。”
方漓便稀裡糊塗地走了。
幾個朋友全聚在她屋子門口,又是興奮又是焦急,一看她回來就圍了過來:“怎麼樣怎麼樣?去了這麼久,是不是峰主問了你很多問題?是不是看中你了?”
“嗯,峰主問了一些問題,不過留這麼久是有別的事。”方漓一邊回答一邊開門,讓大家進來,最後笑吟吟地宣佈,“我被選中啦。”
安靜。但只安靜了一瞬,隨即她就被歡呼聲淹沒,以及擁抱的胳膊、抓住肩用力搖的手,捶得她生疼的拳頭。
大家都不知道要怎樣表達喜悅了。
“去吃飯,我請客!”耿文樂跳到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