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泥土沾染著軀體,而淒厲地哭泣著。
月光的清輝下,她的軀體看上去就像是死去的水鬼一樣的慘白,上面還佈滿著紅色的血痕與青紫的痕跡。
似乎聽到什麼聲音,從那遮掩面盤的水草似長髮下的陰影夾縫裡裡,窺出一隻眼睛,這個女人向著王雲城的方向慢慢側過臉,看過來。
媽呀!雖然處在夢遊裡,但是王雲城被這一眼看的,好像渾身都浸泡在冰水裡。
她因為這一駭,忽然從夢遊的狀態裡清醒過來,身上有了知覺。她顧不上回頭看一眼,拔腿就跑。
人的潛力果然是無窮的。挺著瘦小的身板,一口氣哧呼哧呼跑回了下廚的大通鋪裡,聽著婆子們震天的呼嚕聲,王雲城才覺得鎮定了一點。
她把自己裹在被子裡,使勁安慰自己:“唯物論……沒有鬼的。沒有鬼的。”
唸叨著唸叨著,大概因為那一通狂奔,身上到底力氣耗盡,她唸叨了一會,有點打著抖,竟然在身邊山呼海嘯一樣的呼嚕聲大齊奏裡不知不覺睡著了。
—————————————————————————————
第二天起來,王雲城滿以為驚過昨晚的驚嚇與月下狂奔,這本來就營養不足的瘦小身體,又該病倒了。
不料渾身上下照樣精氣神十足,倍兒棒,一點都沒受什麼影響。所以她倒是頂替了一個婆子送飯的活。
那婆子因為受了點風寒,渾身正不舒爽,倒在床上昏昏沉沉。因此這送飯到春芳院的任務就交給了王雲城這個新來的外來鄉下丫頭。
春芳院,就是那個新來的張姓妾室的居所。
黑瘦的小丫頭越走越覺眼熟,走到一處花壇,才不自覺嚥了口唾沫,想起昨晚夢遊似的經歷——這不就是那個披頭散髮的女人待著的院子嗎?
王雲城吸了口氣,看看頭頂青天白日,有些牙疼地想:跑回去說不送飯,也少不了一頓毒打。何必呢?
她只好硬著頭皮走到那兩扇新漆的木門前,扣了扣銅環:“婢子來送膳食了。”
吱呀一聲,門緩緩開啟——王雲城下意識退了一步。
門後面的不是婆子丫頭,而是一張有些憔悴,卻仍舊美得出奇的面孔。
膚色並不多白,只是恰到好處,蜜糖一樣。眉眼無一不恰到好處,轉動間,就好象是江南最靈秀的山水活了。
王雲城從沒見過風致這麼絕佳的女人。
看她有些出神,這個風致極佳的女人和善地笑了笑:“來,我來拿。”說著就伸手去夠她手裡的食盒。
王雲城一眼發現,這個女人的手上有些和小花手上一樣的老繭。這是常年勞作的結果。而細細看,這女人說話的時候偶爾露出的牙齒,也是標準的勞動人民的黃。
果然,這女人趁王雲城還在發呆,接過食盒就笑道:“我姓張,暫住這裡。”
果然是那個出身貧寒的張姨娘。
這時候裡面跑出來一個婢女,慌慌張張說:“姨娘,您別動這些粗活!”就要去接食盒。
王雲城看得有些稀奇。原來這院子是有孔府的下人的。那昨晚那女人哭得那樣慘烈,為什麼不見一個丫頭婆子?
她偷偷打量的時候,張姨娘正在轉過頭跟婢女說話。那側臉,有些眼熟。
嗷!王雲城好不容易才沒讓自己跳起來。這側臉,可不就是昨晚那女鬼……呸,昨晚那女人?
☆、第42章 人間路〔一〕
確定是那個女人嗎?王雲城兀自想得驚悚,眼光不自覺漂移著看向張姨娘封閉得嚴嚴實實的衣領,似乎想從那衣料下窺得一點蛛絲馬跡似的。
昨晚那個女人身上佈滿了青紫與傷疤。有一道帶著血色,格外觸目驚心的勒痕可是一直蔓延到脖頸。
大約感受到她的目光,張姨娘回過頭,向她眨了眨長而帶卷的睫毛眼睛,微微笑,走過來說:“你叫甚麼?是外面來的嗎?”
張姨娘似乎同誰都能說得起話。
王雲城自認和這府裡的人大多是話不投機的。何況也沒人看得起她這個外面買來的雜役,就平日更不開口。但是被張姨娘的大而圓,又含情脈脈的眼睛一看,她不自覺就能多說好幾句。
張姨娘說話總愛微微地笑,吐字清楚,帶著南方的輕快語調,卻聲音偏於低沉。
婢女婆子,甚至包括主子們在內,似乎都願意同這個做低賤姨娘的女人多說幾句話。
實在是因為說話時,她那修長的睫毛,和她圓大而眼角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