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劍江寒看了看秦湛,他覺得應該也不是因為這件事。至少從他的角度來看,朱韶並不像怨恨秦湛的樣子,如果他怨恨秦湛,就不會明明已不用劍了,卻還要攜著朱羽劍——對於一位修五行道的術者而言,一把用不上的劍基本就是累贅。
燕白可不管那麼多,他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他鼓勵秦湛:“對嘛,他來又怎麼樣,還得給他讓路了?”
越鳴硯低聲道:“燕白先生,話不是這麼說的。”
燕白討厭朱韶從不掩藏,他原本還想多說幾句,眼角卻瞥見了秦湛的表情。秦湛沒什麼表情,可燕白卻不敢說下去了。燕白做了秦湛的劍這麼多年,對於她什麼時候可以任你隨便叨嘮什麼時候會嫌你叨嘮煩心可謂一清二楚。
就好比現在,秦湛一定不想聽他痛罵朱韶三千字。
秦湛問:“小越,東西收拾好了嗎?”
越鳴硯點了點頭,他其實沒什麼東西,他除了幾身衣裳,就只帶上了秦湛送他的珠子和眠冬劍。
東西準備完畢,秦湛便打算下山了。
她許久不下山,路還是燕白引著的。
燕白絮絮叨叨:“你啊,就是太不愛動了,你們多大年紀算老來著?反正你七十歲肯定不能算老吧?可你瞧瞧,連宋濂都比你走動的多,這次出門咱們不如走的遠一點,你——”
燕白的話沒說完。
他的臉僵住了。
和一劍江寒以及宋濂說的一樣,山門前確實有著一抹硃紅色的身影在等。他孤身一人,一動不動,遠遠看去,真得很像一塊石頭。
越鳴硯終於見到了朱韶。
也許是身為半妖的緣故,朱韶長得尤為俊美,令人瞧了一眼便難以移開視線。
玉凰山的妖主比世人所想的要更年輕一些,身上已有了上位者的威勢。他穿著硃紅色的錦袍,袍子上用金線繡著金色的鳳凰圖騰,越鳴硯見到了他的頭冠——那是一根碧濃滴翠的簪子,越鳴硯從說書人口中聽說過,聽聞玉凰山妖主號令妖族,用的就是一根碧綠的靈玉簪。
朱韶顯然見到了秦湛他們,他俊美的面容上終於露出了些許情緒。
他看著秦湛,抿緊了嘴唇,而後向她深深一拜。他似乎很久都未說過話,以致說出口的聲音透著沙啞,他低聲稱道:“師尊。”
越鳴硯見了腳步不由緩下,連一劍江寒也多看了一眼。
可秦湛竟似毫無所覺,她未有任何停頓,自朱韶身旁而過。
燕白見了,忍不住哈哈笑出聲。越鳴硯看了看秦湛,又邁步跟上。
朱韶仍然對著原來的方向深深的拜著,他頭低得很,腰也彎的極下,一劍江寒見了,眼中也頗有感觸。
一劍江寒看了看,他喊:“秦湛。”
秦湛被他叫住,她有些困惑的回首。朱韶看不見她,他躬著身,近乎要墜進地裡去。
秦湛淡聲問:“什麼事?”
一劍江寒:“……你說能有什麼事。”
秦湛漫不經心地終於看了過去,朱韶的臉色有些蒼白,他保持著先前行禮的姿勢,卻一言未發。
秦湛笑道:“原來是在叫我。”
秦湛說 :“這倒是不必,我原本也就沒教你什麼。”
朱韶的嘴唇在一瞬間繃直。
可他竟然什麼也沒反駁,相反,他低低道:“師尊,弟子是來請罪的。”
秦湛微微挑了眉。
朱韶道:“師尊的話弟子收到了,弟子此次前來,是為向師弟致歉。”
這倒是讓秦湛生出了些驚訝。她記憶裡的朱韶能言善辯,少有這麼低聲下氣的時候。她多看了一眼看,如今的朱韶與當年在閬風相比,變了不少。這些變化不僅僅只在外部,他變得少言而穩重,內斂而富有城府,連秦湛都有些看不明白了。
秦湛沉吟了一瞬,她對越鳴硯說:“小越,你過來。”
越鳴硯原本跟一劍江寒站在一旁聽壁角,突然被秦湛點名,他也有些懵。越鳴硯走了過去,向秦湛行了一禮:“師尊。”
秦湛“嗯”了一聲,對他說:“你先前中毒,是他做的。他如今說要向你致歉,你便聽著吧。”
越鳴硯看著面前仍然躬著身的妖主,一時有些不明所以。
秦湛道:“我在這裡,他不敢做什麼的,你只管聽著。”
越鳴硯看了看朱韶,對秦湛道:“既是如此,弟子可否請師尊先行?我有些話,也想問一問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