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行了三十里,初曦無奈,只得開啟車門跳下車。
景州勒馬轉身,眉頭輕皺,對著御林軍打了一個手勢,所有的御林軍跳下馬,一字排開,護在初曦身後。
初曦走到災民面前,淡聲道,“都回去,不必送了,賑糧這幾日就會發下去,全部回自己村子裡去吧,開荒種田,以後日子會好起來的!”
那些災民衣衫襤褸,蓬頭垢面,上年紀的拄著柺杖,年輕的揹著孩子,腳下本就破舊的鞋被磨破,漏出血跡斑斑的腳趾,半低著頭,面容憔悴而羞愧。
一略年長的老人上前,滄桑的雙眼含淚,顫聲道,“大人,俺們的命是大人救的,糧是大人給的,可是俺們聽信那些貪官糧商的話卻差點害死大人,若不親自見大人一面,給您磕頭賠罪,俺們一輩子心裡難安啊!”
老人面上老淚縱橫,一邊說著,一邊手重重的拍著胸口,說罷,緩緩對著初曦跪下去,“大人!俺們有罪啊!”
“大人,我們對不起您!”
“大人,俺們糊塗!”
“大人、”
難民大片大片的跪下去,高聲吶喊,失聲痛哭。
初曦站在那裡,身後御林軍筆直而立,上官南和景州回身望過來,全部沉默無言。
而初曦身前,百姓跪了滿地,哭聲此起彼伏,在山道上回蕩,聞著無不動容。
這些人飽受摧殘,在天災人禍中掙扎苟活,卻個個愛憎分明,當初想致她死地是因為常年對貪官積累的恨,如今步步蹣跚行了數十里為她送行,卻是因為愧疚和感激,沒有任何藏私,恨就恨,愛就是愛,簡單而明瞭。
她被欽點為欽差,賑災而來,有責任和義務,安撫百姓、平息民怨,不是為了某一個人施惠,如今這一聲聲含淚的感激,一句句泣讓血的請罪,如重山一般壓在她心頭,竟讓她無法呼吸。
初曦仰頭深深吸了口氣,單膝跪地,伸手將面前的老人扶起,輕笑道,“本官已經原諒你們了,不必再耿耿於懷!起來吧!”
老人在袖子上擦了淚,哽聲道,“有大人這句話,俺們心裡舒坦了!”
身後的眾人也跟著紛紛起身,上千張風霜塵面,殷切的看著她,揮淚高喊,“大人,一路保重!”
“嗯,大家請回吧!”初曦高喊了一聲,轉身上了馬車,一行人再次啟程。
車行的很遠了,初曦撩簾還能看到山路上難民站在那,人影憧憧,對著馬車揮手。
山路兩側高山巍峨,人站在路上那樣的渺小,卻又似山一般屹立,永不會倒下,這便是民,載起一個國家興亡的平民,只要掌權者給他們一口飽飯吃,便會誓死擁護!
可是很多掌權者,卻在一點點蠶食這樣的信任和擁護,凌駕於百姓之上,沒有了根基,越飄越高,最終將自己推向萬劫不復!
山路拐了一個彎,終於看不到那些仍舊不肯離去的難民了,初曦才總算鬆了口氣。
宮玄在身後將初曦抱住,下巴擱在她肩膀上,聲音低沉的道,“辛苦了,初曦。”
一語雙關,無需更多的話,對方已經瞭然。
初曦搖頭,眉目間籠著清風明月,笑意淺淺,“甘之若飴!”
傍晚的時候,一行人出了允州的地界,前面出現一個岔口,向左的那條官道上,兩匹馬,一輛馬車,兩個侍衛正在那裡等候。
上官南翻身下馬,灑脫的拱手和大家道別,“我回去了,大家多保重,有時間歡迎來西梁,上官必然盛情款待!”
眾人提前已經聽初曦說起,此時也不意外,紛紛下馬作別。
一段時間的朝夕相處,眾人對上官拋卻了最初的偏見,已當做自己人,尤其喜歡她不拘小節的性格,此時目中均是不捨,李南泠和沈煙輕也全部都了馬車,留戀的道,“上官姑娘,一路保重,一定要再來大夏,我們會想念你的。”
上官南展顏一笑,“自然,煙輕姑娘做的小雞燉蘑菇我還沒吃夠呢,一定會再來!”
“是!等你再來大夏,我天天做給你吃!”沈煙輕淡聲笑道。
“一言為定!”上官南豪爽的道了一聲,話音一頓,神色難得認真的道,“照顧好初曦!”
“是,上官姑娘放心!”
夏恆之懶懶的倚著車內,此時也撩簾望過來,眸光瀲灩溫潤,如春日暖陽,唇含三分笑,“上官姑娘,一路順風!”
上官南拱手,“夏世子有緣再見!”
和眾人一一作別後,上官南轉身朝著站在遠處看著她的